第十六章 身世贵贱

青梓把弄着脖子上的那个饰物，这是母亲最珍贵的东西，并不贵重，甚至掉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捡。

它是用铁片打成的一个君字，君子的君，那一撇很长。整个表面已被手摩擦得光滑玉润。

慕容烨走到她旁边，坐下，青梓把铁片戴上。

慕容烨道：“我是你大哥吗？”

青梓头也不抬。“嗯。”

“那你有事为何不给大哥说？”

青梓道：“我没事。”

慕容烨道：“我从不知道你的身世，你也不知我身世。”

青梓沉默不语。

慕容烨道：“我家世代为奴，我从没自己的家，自己的自由。我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父母过上自由人的生活。他们太苦，太可怜，无论用什么代价，我只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我出身卑微，又识字不多……”

青梓道：“只要人在，就还有尽孝的机会，大哥，你是幸运的，做你该做的吧！”

慕容烨道：“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只要他二老平安，让我受何罪都行。”

青梓缓缓道：“我娘命太苦。”

“你家发生了什么事？”是王颙和李特。

李特道：“小航，后来你和慕容姨去了哪儿，为什么你会叫慕容青梓。”

王颙道：“算了吧，她若不愿说，必是有她的苦衷。”

青梓眼中有一丝不分明的悲哀，“我娘跟那个男人相亲相爱，那时家里一贫如洗。他在寒窗苦读，娘给人洗衣度日，生活虽艰难，却也欢乐。后来他金榜题名，被朝中官员看中，为娶大官的女儿，他休了娘。他洞房花烛，娘却空房残星。娘在人前从无一句怨，却在夜深人静时一人流泪。”

青梓叹口气，三人不知该说什么，蓦然沉寂下去。

青梓一人闷闷的在小摊旁喝酒，古太青突然坐到她对面，大声道：“老板，拿大碗来。”

倒满两碗酒，端给青梓，“苦闷的时候要这样喝。”

自己先端起大碗，一饮而尽，抹一把嘴。“有什么了不起，你好歹还有一个爹，我连爹是谁都不知道。”

青梓奇怪的看着她，她又把酒瀼进嘴里，酒顺着她嘴角流进脖子里，她全然不在意。

青梓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嫂，这个比自己更古怪的人。

古太青放下碗，一抹唇道：“我娘是**，我是野种，继而就为舞女，对于身世，我已习惯，我觉得追究身世没有意义。但我从来不认为我比别人低一等，只有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不然，没人会使你有挫败感。”

青梓已端起大碗一饮而尽，两坛酒下肚，青梓道：“老板，再来两坛，这样更尽兴。”

拔掉坛塞，直接灌下去。

古太青也直接举起坛来喝，喝着喝着两人到了屋顶，而且为争一坛酒大打出手。

青梓才要接住坛，古太青的丝带飘飞过来，青梓向后退，坛被古太青挽过去，放到嘴边就喝。

青梓竟用天焱门第二式把坛夺过来，把酒喝了个精光。坛扔在地上砸得粉碎。两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倒在屋上。

古太青仰望月明星稀的夜空，“贫困和地位卑微，不会影响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就算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去晒晒太阳，让它从我们的眼里走到心里去。其实，人和太阳，都能找到心灵的平衡点，我们只是常人，做自己要做的事，也该让别人做他们该做的事。在我们这酷淡的生活里，也有我们自己的骄傲。”

青梓用手枕着头，“我们自己的骄傲。”会心的笑。

皓月当空，桃花园一片沉寂，在如水的月光下，淡红的桃花如雪般片片飘落，无身无息。

王颙一袭白衣，轻落于枝头，袖飘动，已扶琴坐于丛顶。

笛声响起，月光清且洁，嵇绍倚在树间，横笛而吹，横笛上，已有两瓣粉红的桃花。

石上铺一层浅浅的落花。慕容烨坐在上面，弹起美妙的箜篌。

青梓吹着箫从桃花间走出，花瓣落了她一头一身。

古太青从天而降，各色丝带在空中飘扬，细琼乱玉的质地，柔美得如牛奶漫过白玉。

她如轻燕般飘落，就在要着地时，柔软的一个翻身，落花溅起。

她腰间褶裙舞动，细碎的舞步，和着琴声、笛声、箫声、箜篌声，轻盈般移动，旋风般疾转。地上的落花与飘落的花瓣相触，又无声落于地。

五人满心欢喜和激动，宁愿时光在此停留。

慕容烨和令符俊走进来，仆人们抬了几个盒子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王颙道：“令大人，你这是•；•；•；•；•；•；”

令符俊道：“这些是给小航的。”

青梓眼上眺，好像令符俊并不在她眼前。“你来干什么？

令符俊忙打开箱，一箱是金银珠宝，一箱是胭脂水粉，一些珍贵玩物，几段华丽布匹。

“航儿，这些你先用着。”

“给我。”青梓讥诮的笑，“你现在想到我了？”那眼神似要穿透令符俊身体，挖掘他的内心。

慕容烨忙道：“大人不知你还差什么•；•；•；•；•；•；”。

青梓狂笑，把珠宝抓起来，珍珠慢慢从她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弹起一段，就散落四方。

“当年我和娘穷困潦倒，死里逃生都过来了，现在我还用得着这些东西？”把东西砸在令符俊身上。

王颙拉住她。

她吼道：“趁现在我还稳得住，你给我滚出去。”

令符俊哭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青梓拔了王颙的剑就刺去，慕容烨忙一剑挡开。

王颙道：“令大人，你们回去，我们劝劝她。”

青梓大笑，慢慢笑声变成了哭声，“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王颙心也跟着碎了，却不敢上前。

令符俊道：“后来我去丹杨找你们，可怎么也找不到，当年是我鬼迷心窍，一心只想攀华富贵，现在我知道错了，钱能买什么，我有这么多钱又能干什么。”

青梓已平静下来，冷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去了哪儿吗？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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