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剑侠风云录

《大明剑侠风云录》

第4章鹿死谁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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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到了莫无言和肖伯庸定下的五日之期。

这一天,肖伯庸和普陀派海龙帮梅花门果然在关帝庙设下埋伏,可从一早等到日落,仍不见三贼前来,肖伯庸杨不凡知道三贼变卦,肖宇生死未卜,心中着急。杨不凡安慰道:“肖东家不必过虑,公子多半无恙,他们劫持令郎只是为了钱财,不会平白撕票,今日就算三贼失约,为了那八百两黄金,日后必定要和我们联系。”肖伯庸心中不安,又不好为了独子为难大家,看看夜幕已经落下,只得将人马撤了,回万福山庄等候三贼的消息。

原来三贼二鬼和肖宇五个人躲在玉米林中,眼前一片漆黑,既找不到逃命的路,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深怕锦衣卫象围打谷场一样包围了玉米林,直捱到凌晨五更,锦衣卫终于离开了郭家庄。雨渐渐停了下来,天边露出一线曙光,二鬼四下察看,身边没了莫无言钟力夫和肖宇。

二鬼一心要找谷一凡报仇,借着破晓的曙光,在玉米丛中搜寻。忽听得“驾”的一声吆喝,一辆马车从郭家庄村口疾驰而出。二鬼忙跑出玉米林,爬上斜坡张望,正是巴蜀三贼从万福山庄劫来的那辆马车,只是车前面的两匹马换成了两匹骡子。车厢后的车幔被掀开,一人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淮河二鬼,我老大身上有伤,咱们日后再分高低,告辞了!”说话那人正是钟力夫,从车幔的缝隙看进去,肖宇也坐在车中。

村口走出石板路,便是一条东西向的马路,那车上了马路,往东疾驰。二鬼只道谷一凡也在车上,拔腿就追。骡子不如马快,追了几里,道路向左拐去,那车在拐弯处突然失控,在路上忽左忽右,没了方向。二鬼紧追不放,又追了半里,两匹骡子越跑越慢,最后“咕噜噜”一阵响,车停在了路边。二鬼好生诧异,小心走上前,往车厢中看时,里面杳无一人,竟是空的。

牟秃子愤然说道:“咱们中了金蝉脱壳之计!”蔺驼子道:“这么多年不见,谷老大越变越奸猾,我早晚要抽他的皮!”牟秃子道:“我们找了三十年,才找到他,今天绝不能让他溜走。”原来莫无言钟力夫趁拐弯之际,脱离视线,带着肖宇跳车跑了。

二鬼在路边搜寻,四处打听,终无结果,以为三贼已离开了郭家庄。莫无言和钟力夫却带着肖宇悄悄返回了打谷场,回到那片玉米地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谷一凡。钟力夫和莫无言将他抬进郭老爹家。

谷一凡中了习影一掌,内伤未愈,勉力去接那垛柴火,老病遇新伤,真如雪上加霜,再淋上一夜的大雨,此时已昏迷不醒。钟力夫和莫无言烧水给他洗了个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谷一凡才缓缓醒了过来,一开口就说道:“快,快去湖广,不然就来不及了。”

莫无言道:“老大,你伤势不轻,先治好伤再说。”

钟力夫道:“你把肚兜扔给别人,咱们去湖广还有屁用,那二十万两黄金不是落到臭道士的手上,就是让锦衣卫得了。”一边说,一边气得直跺脚。

莫无言运气给谷一凡疗伤,过了好一会,谷一凡自觉丹田渐暖,元气尚存,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说道:“我要不扔掉那件肚兜,咱们三人都得死在打谷场上。不管它落到谁的手上,咱们都得火速赶往湖广,不然就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莫无言道:“没了那件肚兜,又怎能找到那个岛那座山呢?”

谷一凡说道:“只要找到千岛湖我自然找得到那个岛那座山,找得到那二十万两黄金。”

莫无言道:“只怕这一路遥远,你经不起路途颠簸。”

谷一凡又睁开眼说道:“不碍事,这点伤我死不了。”

莫无言道:“既然这样,我叫老三去弄辆马车来,咱们今晚就前往湖广。”

谷一凡点了点头。

肖宇一旁听了,摇头独自叹息:“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刚捡回一条命,就不要命了。”心中又想:“看来要把我带到湖广,不知何时才能挣脱三贼的魔掌。”

这一晚,三贼挟持肖宇一路往西而去。

自从肖宇被挟持,秀秀茶不思饭不想。关帝庙中,众人等到天黑,不见三贼前来,全都撤了。秀秀放心不下,暗自思忖:“莫非我们把日期弄错了?那贼老二说的五日之后正午,如果说话的那一天不算第一天,那么到今天才算第四天,要明天才是第五天,三贼若是明天才来,咱们现在从关帝庙撤了,岂不坏事?要是日期没错,难道三贼已经撕票?”想道这里,泪珠象断了线的珍珠帘子,“吧嗒吧嗒”直往下落。她左思右想,还是怀着一线希望,但愿是将日期弄错了,明天才是第五天,三贼总会将春生哥带来,待众人撤走,秀秀决心独自留在关帝庙,再等一天。

关帝庙多年不修,屋顶漏雨,蛛网密结,平日也没人进香,只有乞丐或过路的行人临时住上一宿。秀秀找了间偏房住下。捱到夜深,正觉有些困意,半睡半醒间猛听得屋外人喧马叫,从门缝里望了望,一队人马手持火把,顺着大路朝这边走来。她忙抽出匕首,收拾起衣物包裹,溜到庙外,找了个隐蔽之处躲藏。

那队人马到了关帝庙,便驻扎下来。秀秀好奇心起,放下衣物包裹,从隐蔽处悄悄摸出,走近一看,四周布满岗哨,数十匹马拴在后边的林子里,她小心避开岗哨,顺着墙脚走到窗下,只见百余村民被锦衣卫看押在祠堂正屋里,大人的说话声,小孩的啼哭声乱哄哄混成一遍,有两人带着脚镣手铐另辟房间关押着,守卫甚是严密。

一间房内有人大声埋怨:“这条路真他妈难走,一百多号人象赶鸭子,从郭家庄到这儿走了整整一天,明天中午也回不了府衙,夜里打个盹都不放心,宁总管,你说这不是活累人吗。”那被称做宁总管的道:“这案子是皇上钦查,由指挥使督办的,再累都得找到那件肚兜,各位辛苦辛苦,明天最多还有半天路程,就可以交差了。”秀秀听到“肚兜”两字,立马留意起来,暗想:“原来是从郭家庄来。”偷偷从窗缝望去,只见屋里燃着火把,东南一壁,围着炭火坐了三个锦衣卫士兵,炭火上烤着鱼肉鸡翅,想是忙了一天,正在吃饭。宁总管道:“于老七,待会儿我先去打个盹,你和黑子照看着,下半夜我来替你。”那被称做于老七的道:“宁总管你只管放心去睡,咱们误不了事。”

这队人马正是锦衣卫押的郭家庄村民,一路走来,已是夜深,便在关帝庙驻扎休息。

接下来,只听宁总管吩咐:“这人走了一天的路,一声不吭,滴水未进,黑子,拿两个馒头给他,别让他饿瘫在这里,明天要老子背着走。”黑子捡了两个馒头用纸包好,朝墙脚扔去。秀秀顺着扔去的方向,发现墙脚那边还有一人,双手抱膝坐在那儿,见馒头扔来,也不捡它,只呆呆望着地上。这时看清侧过来的半边脸,脸上涂着油彩,头上带着唱戏的帽子,身上穿着戏装,衣衫破裂,背上有一道很深的鞭痕,正是抓到的戏子。

黑子见他视而不见,粗声喝道:“把馒头吃了!”那戏子仍旧不理不睬,黑子上前抓起地上的馒头,往他嘴中塞去,戏子左右摆头避开,黑子勃然大怒:“他妈的!老子叫你吃你就得吃!”一手抓住他的肩头,一手把馒头粗暴地塞进他嘴里,戏子戴着脚镣手铐,挣扎不开,身子一仰,背上的伤碰到了墙壁,痛得“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竟是女的。

黑子听了,惊讶不已,说道:“咦,是个雌儿!”另两人也凑近跟前,宁总管扯下她的帽子,一头青丝落了下来。三人越发惊讶,上上下下把她仔细打量一番,于老七在她后背衣裳破裂处撕下一块衣袂,随着“唰”的一声,露出一片白如凝脂的肌肤,女人的身体赫然凸现出来。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果真是个雌儿!”

宁总管吩咐:“老七,到后院端盆水来。”

那女子畏缩在墙角。不一会儿,于老七从后院端来一盆水,黑子拽住她的头发,宁总管将撕下的衣块蘸了水洗她脸上的油彩,只搓得两帕,油彩褪去,露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脸上一道挺拔的小琼鼻,长长的蛾眉下星眸半闭神色凄迷,除了两瓣红唇已经憔悴得发白外,俨然一个绝色女子。

黑子一脸淫笑,把鼻子凑向那女子的粉颈,说道:“我早就闻出了女人的味道。”于老七怔怔望着她,口中念道:“好俊的雏儿。”宁总管把他推到一边,笑道:“你还抱怨这趟苦差,嘿嘿,谁料会有这样的美差,今夜咱们够得销魂……哈哈哈哈…够得销魂……”一边说着,伸手朝女子胸脯摸去。

秀秀在窗外看了,暗道:“三个淫贼要欺负那女子,得想个办法救她。”瞥眼之间,见林子周围几个锦衣卫士兵在看守马匹,一个士兵正抱着干草去林子中喂马。她悄悄躲在大树后,等那卫兵走近,一掌拍向他的后脑,那士兵闷不吭声栽倒在地。秀秀将他的制服脱下来换上,拿了他手中的干草和火把,趁着天黑大模大样混进马群,掏出匕首,割断十数匹马的缰绳,抓了一把石砂,往马群撒去,砂粒打在马身上,马一吃痛,拔足狂奔,四下逃散,秀秀大声嚷嚷:“不好,马受惊了,快来人啦,马受惊了!”那七八个看马的锦衣卫兵见状也跟着嚷起来,关帝庙里里外外乱作一团。

秀秀趁乱回到刚才那间屋外,见那女子的脚镣已被除掉,前襟已然解开,双手仍旧戴着手铐,手铐被一根大麻绳系着,麻绳的另一端挂在房屋的大梁上,女子双足离地吊在半空。黑子的嘴凑到她脸颊上乱亲,手在身上乱摸,那女子无力反抗,只左右扭这头试图避开,见宁总管要来脱自己衣服,银牙咬住下唇,“呜咽”一声,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秀秀拿着火把点燃那捆干草,放到窗下,火焰便顺着木柱子往上燃。屋内三人见外面烟雾弥漫火光耀眼,只道失了火。宁总管放下手中女子和于老七冲出屋,脱下外衣去扑火。秀秀闪身避开,趁机溜进房中,见黑子仍旧抱着那女子不放,说道:“外面马群受惊了,快去抓马呀。”黑子放开那女子,见她有些面生,正要询问,秀秀指着窗外道:“宁总管正叫你。”黑子一转头,秀秀手中的匕首已插进他的小腹,他猛力推开,秀秀被他推得连退几步,顺手抄起墙角的那盆炭火,迎面砸去,黑子双手捂腹,一时无法避开,被那盆炭火盖在脸上,火星四溅,顿时睁不开眼。秀秀匆忙割断女子手铐上的麻绳,拉着她夺门而逃。

邻近的士兵和岗哨都闻声去抓惊马,秀秀见四下无人,拉着女子的手便往外跑。宁总管和于老七听到黑子的叫声,返回屋里,见黑子满脸炭灰蜷卧在地,半截麻绳吊在梁上,那女子却踪影全无,忙向黑子询问,黑子痛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了指门,宁总管和于老七朝门外瞧去,见一个锦衣卫兵拉着那女子,两个背影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秀秀带着那女子跑回先前藏身的地方,将身上的锦衣卫制服脱了,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用力切割,手铐迎刃而开。女子刚要站起身,秀秀一把将她按住,“嘘”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只见宁总管和于老七已尾随而来。

于老七和宁总管追到这里,不见了人影,放慢脚步四下搜寻,秀秀见二人越走越近,再走几步就要到藏身之处,悄声对那女子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出声。”索性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宁总管和于老七见是一个陌生女孩,问道:“看见有两人从这里跑过去吗?”秀秀反问道:“是一男一女吧?”胡乱一指“往那边跑了。”两人听了,朝秀秀指的方向追去。

秀秀见二人走远,拾起放下的包裹,拉着那女子往附近一座小山上跑,二人奔了好久,见没人追来,在一片树林中坐下。女子喘了两口气,便晕倒过去。秀秀见她只受了些皮肉伤,从自己包裹中取出金疮药,给她搽上。

那女子醒来,天色已微微泛白,尚未全亮。她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秀秀的衣服,缓缓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小妹,你叫什么名字?”秀秀笑道:“我叫秀秀,你呢?”那女子道:“我叫夏莺。”秀秀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干嘛抓这么多村民呀?”夏莺道:“是锦衣卫。”秀秀心中吃惊,暗道:“原来是锦衣卫!”接着又问:“你怎么也让锦衣卫给抓了?”夏莺道:“我是个戏子,来郭家庄唱戏,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乱抓人,我就给他们绑了。”秀秀又听到了“郭家庄”三个字,隐隐觉得“郭家庄”和那件肚兜及肖宇联系到了一起。

秀秀见她年龄比自己大两三岁,身材和自己相仿,便拿了自己带的衣服给她换上。取出干粮两人分着吃,夏莺气色渐渐变好。秀秀说道:“我还要回去一趟,今晚再过来。你的伤未痊愈,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倘若锦衣卫跟来,也有个藏身之处。”夏莺惊讶地问:“你还要回关帝庙?”秀秀道:“对。”夏莺越发惊讶,说道:“干嘛还要回去?”秀秀道:“回去等一个人。”夏莺道:“等谁?”秀秀道:“等我表哥。”夏莺道:“你表哥和你约好了?”秀秀道:“不,是另外三人和我约好的,今天要带我表哥来。”夏莺道:“他们约好什么时候来呢?”秀秀道:“说不准,我一早就得去守着,说不好到晚间他们都不会来。”夏莺道:“那不是言而无信吗?还等他做甚。”秀秀道:“那三人是三个贼,原本就言而无信,我只不过碰碰运气罢了。”夏莺奇道:“三个贼?”秀秀道:“对,都叫他们巴蜀三贼。”

夏莺听了“巴蜀三贼”四个字,身子微微一震,偷偷瞅了她一眼,说道:“巴蜀三贼怎么会和你表哥搞在一块?”秀秀道:“巴蜀三贼绑架他,向我姨父敲诈八百两黄金。”夏莺说道:“原来是……他,你表哥什么模样?”秀秀笑道:“他高高的个儿,浓浓的眉毛,嗯,左边眉角有一颗不起眼的小黑痣,还有,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满嘴学问,还有……还有……”夏莺道:“你表哥多大了?穿什么衣服?”秀秀道:“十八了,穿件白色长衫,你见过他吗?”夏莺听了点了点头,接着又摆了摆头,冷冷说道:“天下那么大,我怎么就偏偏遇得到你表哥呢?”

正说到这里,忽听两个男子的讲话声从树林一边传来,一人说道:“那女子身上有伤,跑不了多远。”另一个道:“这附近都搜遍了,她俩只可能躲在这座小山上。”秀秀和夏莺听了,正是宁总管和于老七摸索着跟了上来。忙拉了夏莺的手躲到小树林的茂密之处,让夏莺伏在地上,在她身上铺了些灌木落叶,将夏莺掩盖起来。刚隐蔽好,只见宁总管和于老七手中各牵着一匹马,穿过树林走了过来。

宁总管一眼发现地上那件带有血痕的衣服,便是夏莺刚才换下的,因一时匆忙没来得及收捡好。于老七抓起衣服叫道:“她肯定来过这儿!”宁总管道:“我看就藏在这附近。”说完抽出绣春刀,一边往丛林中试探着乱戳,一边牵着马走了过来。

秀秀躲在一棵大树后,见二人一步一步靠近夏莺藏身之处,忙从树后现身出来,嚷道:“喂,你俩别把这林子中的鸟吓跑了,这林中的鸟儿可是我家养的。”二人见了秀秀,便认出是刚才给他们指路的小姑娘,宁总管道:“这林中的鸟怎么会是你家养的?”秀秀道:“这林中的树是我家种的,鸟吃的虫是树上长的,所以这林中的鸟当然就是我家养的。”宁总管见她强词夺理一脸稚气,也不与她争论,联想到那件遗弃的锦衣卫制服,疑心一下上来:“莫非是她假扮了锦衣卫兵救了那女子?”当即一招“金丝缠腕”往秀秀脉门抓去,秀秀闪身避开,抓了个空,宁总管心中更加吃惊:“这小姑娘可大有来头。”一连几招小擒拿手朝秀秀攻来。秀秀有意要引他二人远离夏莺藏身之处,便使出穿花扑蝶功在林子里和二人周旋起来。

两人见秀秀在林子中窜上纵下,身轻如燕,显然受过高人指点。宁总管和于老七越追越远,二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宁总管对于老七说道:“再这样折腾下去,两个时辰都抓不到她,别上了这小妮子的当,那女子肯定就藏在附近。”暗中使个眼色,宁总管一人朝秀秀追去。

秀秀见宁总管一人追来,正要引他走远,却听于老七在林子那边高声叫道:“哈哈,我抓到她了,快过来,我抓到她了。”秀秀听了,只道是于老七抓住了夏莺,见宁总管舍了她返身回去,立即跟了过来。

“我抓住她了,你赶快过来。”于老七的声音从一遍茂密的杂树丛中传来,却不见人影。宁总管闻声跑去,秀秀担心夏莺被抓,奋不顾身追上来看个究竟,刚到杂树丛边,只觉右足心一阵刺痛,忙抬足避开,刚一落地,左脚掌又是一阵刺痛,一跤跌倒,待要爬起身,两柄绣春刀已架在她脖子上。“嘿嘿,小美人,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她?”宁总管喝道:“你把她藏在哪里,快说出来。”秀秀心知中计,往地上看了看,只见杂草丛中到处布满了状如菱角的铁蒺藜。

秀秀叫道:“你把我家养的鸟吓跑了,我还没叫你赔,现在又把我的脚弄伤了,可得加倍赔我。”于老七骂道:“小妮子死到临头还嘴硬?”掏出手铐将她铐住。宁总管道:“今天你要不把她交出来,嘿嘿,就让你就替她陪老子玩玩。”说罢便伸手去扯秀秀的衣服,于老七道:“先把那女子找到,咱们玩个双飞燕。”宁总管听了,把秀秀扔到杂树丛里,便去寻夏莺。

眼见两人就要搜到夏莺藏身的那遍丛林,秀秀在一边叫了起来:“啊……有蛇,快来人啊,是毒蛇……”于老七道:“那小妮子一定是在使诈。”秀秀在那边大声哭叫:“蛇,有蛇咬我,……呜呜……呜呜……”宁总管听了,说道:“你还是去看一下,别真有蛇把那小美人给咬了。”

于老七返身回来,见秀秀两手揣在袖中,仰面朝天放声大哭,问道:“蛇在哪里?”秀秀道:“在我背上。”于老七俯身靠拢上去,便要翻转她的身子查看,忽然一阵剧痛,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已捅进他的上腹。原来秀秀用匕首割断手铐,藏在袖中,等于老七凑拢过来,一刀捅了进去。于老七不防她袖子中藏着匕首,这一刀进去便深入至柄,直痛得他“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宁总管听见叫声忙跑过去,见于老七胸腹一片血迹,挥刀砍向秀秀,秀秀拔出匕首格挡,那把绣春刀“当”的一声断作两截。宁总管见势不妙,单掌斫向她右腕,秀秀手腕疼痛,匕首脱手飞出。宁总管双手掐住她勃颈,秀秀两眼发黑,呼吸停滞,危在旦夕。

等秀秀睁开眼,只见宁总管已倒在一边,前胸后背都是血,夏莺站在她的面前。原来夏莺见秀秀被宁总管掐住脖子,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拾起那柄匕首,猛力朝后背捅了进去,从前胸穿了出来,宁总管一声不吭没了命。

秀秀喘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见于老七痛倒一边,正想向他打听肖宇的消息。不料夏莺拿着匕首在他勃颈上一抹,于老七顿时咽了气。

秀秀双眉微蹙,说道:“你怎么一出手就是两条人命?”夏莺道:“这两个恶狼,还留他做什么。”秀秀见杀了锦衣卫,心中暗道:“今天真的闯了祸。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下手可又毒又辣。”

秀秀收回匕首,拔掉足底的铁蒺藜,上了金疮药,幸亏那铁蒺藜没毒,只伤了点皮肉。夏莺将于老七和宁总管身上的银两盘缠搜刮一空,再把两匹坐骑牵过来,说道:“快走,等会儿锦衣卫封了山,咱俩插上翅膀都逃不出去。”两人跳上马背,沿小路奔下后山。

走了一程,天已大亮,见锦衣卫没有追来,秀秀说道:“趁现在没人,你快回家去吧。”不料夏莺却道:“我早就没有家了。”秀秀道:“那么你打算去哪儿呢?”夏莺道:“我去郭家庄。你要去关帝庙等你表哥?”秀秀道:“不,巴蜀三贼肯定不会去关帝庙了,我也去郭家庄。”双腿一夹,那马撒开四蹄,随着夏莺往郭家庄一路奔去。

且说关帝庙里的袁江自恃锦衣卫声威显赫,朝野上下无人不惧。没想阴沟里翻了船,夏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不敢怠慢,加紧催促队伍前行,只半天时间,回到府衙,一百多号人被押入诏狱,即日审讯。

锦衣卫士兵对被俘的农夫和樵夫搜了身,除了贴身揣的银两物件外,从农夫口袋里搜出一个小铁盒,却没找到那件肚兜。又把二人的衣服尽数剥去,赤条条绑在铁架上。那两人身上只有几处刀伤和鞭痕,此外,樵夫后背露出一块碗口大的刺青。

袁江先拿樵夫开刀,说道:“我先问你三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你给谁做事?你最后看到那件肚兜在什么地方?”樵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袁江将下颌轻轻一摆,示意上刑。锦衣卫的刑罚共有七道,号称地狱七重门,常人很难过这七道坎,往往七道刑还没用完,不招供也要折磨致死。

第一道是杖刑,大木棍打脊梁屁股。

第二道是站重枷,三百斤重的铁枷卡在脖子上。

第三道是刷洗,沸水浇身,再用铁刷子刷洗身上。

第四道是油煎,双腿下油锅。

第五道是灌毒药,灌了毒再解毒,解了毒再灌毒,反反复复。

第六道是剥皮,活生生将人皮剥下。

第七道是勾肠,开膛破肚,用铁钩将肠子勾出来,再让驯养好的猎犬去咬肠子。

头两道刑奈何那樵夫不得,到了第三道沸水浇身,直痛得他破口大骂,到了第四道刑,再强壮的人双腿都走不得路,到第五道刑,樵夫已昏迷过去。锦衣卫千户王谦舀了瓢冷水把他弄醒,手持一把小刀,将樵夫背上的刺青剜了下来,上面刺的竟是一尾鲤鱼。他拿着那张人皮问:“干嘛要刺上这个?”那樵夫不答他的话,“畜”地一声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吐在王谦脸上,那东西滚落下来,仔细看时,竟是樵夫咬断的半截舌头。

王谦见樵夫咬舌自尽,有些无奈,只怕那农夫也如法效仿,忙要给他灌毒。袁江摇了摇头说道:“这帮盗寇生性顽劣,那些刑具撬不开他的嘴。”说着伸手捏住农夫的腮帮,两指用力,下颌便脱了臼,农夫想要咬舌自尽都来不及。

袁江打开那件小铁盒,里面透出呛人的气味,一枚淡黄色的药丸放在盒里,正是打在肚兜上的毒丸。众人见了纷纷避开。

袁江拿来两只筷子,夹住那枚药丸,递到农夫面前:“你要不说出这是什么药,我就让你把它咽下去。”农夫瞧那药丸在自己嘴边来回晃动,直吓得两眼发直,袁江笑道:“我看剥皮勾肠都不如这个!”说着夹了药丸往他口腔深处送,农夫惊恐万状,“啊”地一声尖叫,袁江把药丸退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药?”

“毒蝎粉!神农教的毒蝎粉。”那农夫终于憋不住,张口说了出来。

“神农教?那是早已烟消云散的邪恶毒教,几十年前就被铲除,莫非又死灰复燃?”袁江心中惊讶,再三盘问,农夫才道出他的身份来历。

原来这农夫名叫黄世杰,和战死的那两个农夫都是神农教的教徒。他手上用特制的药水浸过,所以不怕毒蝎粉。神农教得知在万福山庄,巴蜀三贼偷了吴妈留下的肚兜,便派三个教徒前来打探虚实,在郭家庄陷入纷争,后被锦衣卫所俘。

袁江道:“神农教流毒已久,十多年前被各大门派联手剿灭,教主乌孟阳遭符天杰和净慈尼姑两大高手围攻,重伤坠海而死,神农教就此荡然无存,怎么现在又出了个神农教?”

黄世杰道:“乌教主重伤坠海,却没有死。”袁江惊道:“哦?他现在还活着?他要重振旗鼓,复兴毒教,还想抢那二十万两黄金?”黄世杰道:“不,乌教主已去世多年,现任教主是他的遗孀。”袁江越发惊讶,问道:“他还有一个遗孀?”黄世杰道:“是他在湘西新娶的夫人,名叫阿尼美,现在由她执掌神农教。”

一番审讯,终于得到点端倪。

锦衣卫千户王谦道:“依各人的口供来看,肚兜确是挂在那株大槐树上,可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都搜不出来,难道还会长出翅膀飞了?”袁江细细揣摩,说道:“既然有漏网之鱼,肚兜肯定随之溜掉。你重新返回打谷场,找到所有人的尸体,将活着的和死了的身份一一核实。”

王谦带着黄世杰快马加鞭返回郭家庄,尸体还没腐烂。通过黄世杰的指认,共有八条漏网之鱼。王谦急忙向袁江禀告:“巴蜀三贼和淮河二鬼都是多年的江洋大盗,有名有姓,肖宇是肖伯庸之子,还有一个算命的道士和那半路被劫的戏子,身份来路都不明,只怕那件肚兜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现已下令通缉这八人。”

肚兜没有找到,连日来袁江倍感压抑,心中焦急。王谦是袁江的心腹,二人正在袁江的内宅商议对策。袁江道:“今天指挥使派人前来,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责问我在郭家庄动静太大,殃及无辜,要我半年之内查清陈友谅二十万两黄金下落,否则你我不但要革职查办,只怕都得进诏狱。”王谦道:“指挥使这么快就知道了?”袁江道:“我在这儿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的眼线看着,还有什么瞒得过他的?明天把郭家庄的人丁全放了。关键要尽快抓住那几个漏网之鱼。”王谦道:“这些江湖草寇居无定所,行踪诡秘,这一次铺网失手,别说半年才六个月,就是六年,六十年也未必就能找回那件肚兜。咱们一方面发出通告缉拿,另一方面总得想个万全之策,对皇上和指挥使有个交代。”袁江道:“除了找到肚兜,还有什么对策?”王谦寻思片刻,说道:“关键是要交出那二十万两黄金,如果我们把这二十万两黄金交上去了,不管那件肚兜是否找到,也不管陈友谅的藏宝之处是否查清,这件事都好说。”袁江听了,仿佛懂了他话外之意,若有所思,斜眼瞅了瞅他,说道:“你的意思是……”王谦道:“能在六个月之内抓到漏网的盗寇,找到黄金下落,固然最好,倘若半年期限已到,仍旧毫无线索,咱们也不能白白等死。只要有二十万两黄金交上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袁江道:“咱们上哪儿去凑这二十万两黄金呢?”王谦压低了声音,凑到袁江耳边,说道:“这件肚兜事发万福山庄,肖伯庸怎么说都脱不了干系。肖伯庸家资过亿,从他那儿敲过五万八万,不成问题。江浙沿海一带,象肖伯庸这样海外经商的巨富不少于十数家,只要有‘通倭’的罪名,咱们让每家凑个一两万,总凑得出来。再加上沿海一带的海盐,只要拿得到皇上的圣谕,弄点出来卖,再凑个几万,总起来这二十万两黄金就凑出来了。”袁江听了,暗自沉吟:“陈友谅这二十万两黄金若查不出来,自己身家性命难保,若要敲诈肖伯庸,搜刮沿海富豪,私自贩卖海盐凑足这二十万两黄金,罪名坐实也是杀头的事,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冒险一试。”于是说道:“这件事交你去办,事情一旦败露,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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