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中天，四周一片安宁。
方才的一场场大战似乎就是个月色里的梦。
梦醒人去！
不落痕迹。
……
山水收回那把斩神。
不再背在身后，而是放在了项坠里。
这才来到逍遥李的面前：
“之前说过了，我叫山水，你不记得？”
山水？逍遥李的脑子嗡嗡直响。
山穷水尽时，依然有山水。
这真的是天意，原来自己以为的山水，竟然是一个人？
逍遥李开心大笑，又接连咳嗽不已。
山水等逍遥李缓和下来才问道：
“你姓李，剑不落李家的李？”
逍遥李点头：
“我是，你可识得李素素，李寻？”
山水的眼睛一阵酸楚。
“那是我阿娘和阿舅。”
逍遥李这个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有过心烦意乱的老人，此时终于落下了几滴泪水。
“真好，老天爷还是有眼的，我本以为……
忽然又问道：
“你叫山水？姓什么？”
山水一笑：
“我原本叫做令狐小李，小名山水，如今我也只叫做山水！”
逍遥李这才吁了口气。
“还好你……活了下来，怎么回事？”
山水便将那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另一个自己，还有那个书院的蒙面人。
逍遥李长叹一声道：
“我本剑不落的人，原名叫做李作乐，或许是随了名字的缘故，从小不喜欢约束。当年我有一把剑，也就是你刚才的那把斩神。”
李作乐微微一笑，眼望星空。
像是回忆起一些少时的时光。
可一不留神，现在已经做了多年的老头子。
真的时光如梭，光阴似箭啊！
他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
“因为不喜欢剑不落的刻板教条，条条框框的规矩，在二十多岁就走出剑不落，在李家除名，真是可笑啊！我记得那时的素素和李寻都还是个孩子，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便将那斩神，送与了李寻。
从此我便是逍遥李，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我曾有过一名救命恩人，他姓风，也就是那女娃小江湖的亲姥爷。哎呀！那丫头没事吧？”
逍遥李咳嗽几声：
“不能耽搁时间了，赵无死了，也不知还有没有那边的人，我简单与你说说。
你要帮我把那丫头送到落霞圣山，那山主便是她的姥爷，也是当年救过我命之人。
她娘是落霞圣山山主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因为与他爹的情投意合而遭受家族的不耻，最终叛出落霞山与心上人共赴一生。
然而那风老山主最是疼惜这个女儿，又不好在家族有什么做法，后来便托我暗中照顾。
他爹姓春，凡人一个，我苦苦打听找寻才在江城找到，没想到她爹娘已去世多年，这个小丫头在四五岁便流浪街头，孤苦无依，能活到现在也是可怜。
虽然她很是刻薄尖酸但也不是她的原因，都是因为要活着，才会那样，你要多开导开导她，让她对这个世界有新的认识。”
说到这里，逍遥李大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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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没有发现，山水的眼中已然有了一丝仇恨。
落霞圣山？哼！
山水很清晰的记着那个风雨夜，阿娘李素素嘴里说过的话。
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是落霞圣山的人？
山水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胸口那团怒气。
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娘都早就不是落霞圣山之人，何况她？
山水啊山水，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要知道恩怨分明四个字，千万不可如此。
山水睁开眼睛。
逍遥李问道：
“怎么了？”
“没事，您继续说。”
逍遥李快速的说着，意思就是送小江湖去落霞山见她姥爷，也算完成了他的一个诺言。
又说这些暗里要杀小江湖的，很有可能是落霞山的嫡系，怕小江湖将来回了落霞山，影响以后山主继位或是什么原因。
山水心里却是想着，自己要去边城，这个小丫头……倒也不着急，总之我送到便可。
与是就说：
“我要去个地方，阿娘阿爹的遗愿，可能不会立刻送她到落霞山。”
逍遥李点头：
“不急，此刻回去或许对她也不好，等过些时日，对了，你送去之时，万不可说是山主的外孙女，你就说是……铁板沟幸存之人来还风老前辈的恩情就行，拜托了。”
山水点头：
“那么你呢？不与我一起？”
逍遥李摇头：
“如果还有赵无的人，想必还会来此，我得在，另外，你觉得我如今还会活下去吗？”
山水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逍遥李忽然神情一变，似乎很是开心。
但山水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回光返照的时刻？
逍遥李道：
“我也没有什么宝贝，就这个送给你了。”
说完从左手腕取下一串手链。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很是普通的样子。
逍遥李道：
“这不是什么好的远行囊，只是一般的，但我也就这些事物了，里面没有什么宝贝，就只一些行走江湖常用的一些家具，不过里面倒是有不少的金银与银票啊哈哈……咳咳……”
逍遥李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你娘教过你剑法吗？”
山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逍遥李道：
“无论如何，你也是半个李的人，我有一套剑术，正是方才使过的，是剑不落的一套剑法，我就替剑不落完全传与你了，你过来。”
山水有些犹豫。
“时间不多了，这些在路上或许可以保护你一些。”
山水慢慢靠近逍遥李。
逍遥李一指点在山水的眉间额头处。
山水只觉得脑海里有一些图形，又有一些文字在里面晃动。
恍恍惚惚，如梦似真。
然后，就那么的融入脑海，流进心底。
逍遥李又再咳嗽着：
“我也不知能撑到几时，但是送你上去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山水忽然有种感觉。
有种又是离别的感觉。
和阿娘阿舅的风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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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逍遥李的明月夜。
为什么总是初见便离别？
还是那种没有相逢的离别？
一种真正的离别。
山水小小的心里在流泪，在惋惜，如果我可以成为天，成为可以主宰一切的人？
那么，
这个世上是不是就会少了许多的悲哀，许多的离别？
还是……
心里又是一个想法，那样，这个世界就不是人间了！
所有人都无惧生死，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逍遥李忽然坐起，脸上一如山水所想的回光返照。
“东西收好，好好照顾丫头，多有点教育，有点束缚，她……真的很是可怜！”
逍遥李伸出一只手，上面有着一块玉牌。
“这是剑不落嫡系出生之人都有着的一块命牌，你留着，如果牌子破裂或者粉碎，那就……”
逍遥李再次抬头望月。
似乎想要最后看一次人间的月，四周的山水，和眼前的山水郎。
“我一生无怨无悔，逍遥一生，快意时大口饮酒，无论对方凡人还是大侠。
失意时，也是大口喝酒，总在市井平凡的小摊子之间。
高兴就高兴，愤怒便愤怒，想杀人于千里或者要救人于万里，总之就是，
江湖逍遥任我行。
但是到了老了以后……”
逍遥李淡笑着望着远空。
“人老了就如婴儿一般，有人教你走步，言语，你才开始人间的动作，到了老了，反而是动不了了，走不动了，就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逍遥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人的一生就像一个反转，少时如暮时，好像夕阳又朝阳，到了该走的时候，就那样了，心里分明。”
逍遥李又是一阵咳嗽。
“总之我李作乐到了人生最后一刻，有你，有小江湖，有今夜的明月夜，又自己的心中想，已经足足够够了！”
说完，逍遥李递给山水一个牌子。
“这是剑不落嫡系从出生就有的命牌。”
逍遥李的眼神又有些飘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另一个时间。
“这是我的命牌，你走之后，若是此牌子破碎，那便是我已身死道消。”
逍遥李平静的笑了一下：
“如果不破，或是没有完全破碎，那就是我李作乐还活着，老子依然可以江湖再见！”
逍遥李的眼神有些飘渺，似乎在做一个最后的努力。
山水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
没有感觉的同时，就到了一处山间。
旁边有个人影在瑟瑟发抖。
山水一看。
两根麻花辫，一张黑炭脸。
眼神里有着不知是几种还是几十种的闪烁。
那眼光，有些狡黠。
有些怨恨。
有些迷茫，
有些害怕。
但是山水分明看的清楚，
那眼光里，
除了上面那些那些，很明显的还有一些，
朦胧的泪水！
山水不由的心里想着：
已到别时，青春无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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