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没被打死。
至少赵馨诚瞧见他时他还生机盎然的。
确切地说,五单元门口,周巡正跟一棵枝杈横生的树一般缠压在地上躺着的一个头发看起来是花白的,但是五官和身形都显得既彪悍又年轻的人身上——一脚撑地掌握平衡,另一膝跪压在对方的腹部,两手握着对方的手腕压在头两侧的地上。
这不是个稳固的姿势。
一般稍微懂点行的人企图把他人控制在地上都不会采取这么按抓手腕的方法。
别说两个体力差不多的男性,就算男女这种相差甚远的情况,被压制的女性懂一点技巧的话,都能摆脱——把手向身侧并拢这个动作比压制更易发力。
又跑近了两步,赵馨诚看清周巡为什么会用这么个别手的姿势了。
对方是他妈双手持枪,周巡一只手也不敢放,能把地上那位暂时控制成个躺着投降状态,那都是周巡腹部压制技巧好,对方几次发力都未能如愿改变受制的情形。
似乎是听到了迫近的脚步声,被压在地上那人努力挣扎的百忙中看都来不及看,直接扣响了扳机——反正不管是谁,不管具体从哪个方向过来,总不可能是自己人,先往脚步过来的角度送颗子弹再说!
“哎我操!”赵馨诚往旁边跳开——其实听到枪响跳就已经晚了,但人的本能还是企图躲一下——还抓紧时间瞧了眼身后跟着的汪苗情况如何。
子弹呼啸着穿过两人行进路上的空隙,嵌进了水泥楼梯里,就在脚背高的位置。
这可是太幸运了,这种贴近地面几乎平行飞舞的子弹,随便摩擦到凸凹不平的鹅卵石内嵌路面的任何一处都很可能改变飞行轨迹,而跳弹就算打死一跟发射方向完全不搭边的路人你都用不着觉着惊奇,这根本没地儿说理去。
如果这种子弹,发射得稍微密集点的话,方圆十米里最好别接近,否则子弹一跳,你甭管在哪个方位都有可能中弹,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周巡也急了——他哪儿顾得上瞧自己人有没有损伤?再说了,就算现在没受伤,但这可是92式,如果填满的话,一把枪里十五颗子弹,这他妈让章庆就这么顽抗下去,得多出多少伤亡?就算赵馨诚和汪苗没事儿,那子弹打进民宅里怎么办?往好处说,子弹没伤人,打断个水管煤气的话,直接拆家引起爆炸,这责任谁他妈负得了——奈何两手两腿都占着,他干脆一低头,猛地以额头砸向了章庆的鼻梁。
章庆只觉得鼻头一酸,平生第一次体验到泪如泉涌的滋味,眼前发黑,脑袋嗡嗡的,一股腥甜就直冲嗓子和气管,手上的劲儿也卸了大半。
周巡的头也有点晕——这下子是不遗余力的狠——但肯定比章庆强太多了。
他感觉到对方全身劲力一泄,左手手劲稍弱,他没敢随便动,右手就忙着顺势往上一撸——这姿势危险,易被反击,但不管怎么着,先他妈把枪下了再说吧。
等章庆开始感觉到疼的时候,右手枪已经被扒拉开很远了。
但这时周巡的重心前倾,正是他翻身的好机会!
再晕再疼这会儿也顾不上了,章庆忙用尽全身力气把两手往身侧一拢,腰向上一挺。
周巡才把章庆右手的枪远远地扫开,身体就失去平衡,几乎来个脸部跟地面的亲密接触,所幸此时他的右手已经敢松开了,且早料到会有这种反击,百忙中右手在脸下面垫了一下,虽然用尽全身力气把章庆的左手按住了没让它动地方,自己却也整个人大头朝下趴跌在了章庆头侧。
章庆虽然摆脱了周巡的系统压制,但是自己的左手腕仍被周巡牢牢抓握住,要抬抬不起,要收收不回来——在抓握着手枪的姿势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从周巡扣住的手掌里脱开的——更何况他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不由得大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连二三地胡乱扣动着扳机,直到把这支枪里剩余的子弹打完了才一松手,把枪扔开,反手擒握住周巡的手臂,右边身子一使劲,把周巡反压在身下。
子弹就在身边来回飞时,说实话能做出各种反应那都是神人。
周巡一点也不神,他普通的很,所以他一点都没敢动,就在章庆开枪那会儿。他趴倒的姿势本来就不好使劲儿,再乱动章庆的左手他可就把不住了,所以那些个子弹基本上都是从周巡脑袋边儿射出去的,就算是有消音器,这种撕裂空气的声音也让人受不了——那带着尖锐呼啸的灼热就像要撕开大脑,煮熟了脑浆。
一切思维都是混乱的,连肉体都不知道疼痛甚至连对体位的改变都是麻木的,而周巡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章庆持枪的手松开了——他全部精力都关注的地方。这持枪的手死都不能松脱了,否则死的就可能是赵馨诚或者汪苗——他一直紧吊着的那口气也随之松开,后脑在地上磕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仰面躺在地上——我操?被反制了——才要打迭起精神反击,却觉得身上一松,章庆已经抽身跑了。
这他妈相当识时务。
阅读苦行by天空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pangu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