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星期一。

几天大雨过后，今天雨停了。

天晴。

早晨起床，陈文洗漱完，出门来到张娟家豆腐店吃早餐。

这趟回洪城，陈文助人为乐借钱给张娟，帮她解决老家那群亲戚的麻烦事，使得这对前世冤家又重新在这一世建立起了关系，互相走进了对方的生活。

今天陈文领完护照就要离开洪城，接下来一年他在国外，理论上最快也要在一年多以后才有可能回国再次见到张娟。

陈文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活着回国，想着自己和张娟分别在即，陈文本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跑到张娟家豆腐店看看她。

张娟妈在后堂忙，前店只有张娟自己在张罗。

店里几张小桌子有好些客人在吃早餐，陈文没机会和张娟互相说些贴心话。

张娟把一碗豆腐脑和一盘子肉包端到陈文的桌上。

陈文随口问道：“阿旺兄呢？”

旁边桌子的客人吃完离去，张娟收拾碗筷，顺嘴答道：“他刚下班，这会在里屋睡去了。”

陈文喝了口豆腐脑：“我今天上午去办事，顺利的话，下午就赶火车走了。”

张娟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那……你下午走的时候，过来一下，我给你弄些吃的，你带路上吃。”

陈文低声回答：“不用太麻烦，油条包子，你家店卖剩下的，给我打包一些。”

“行。”张娟说完，端起一摞脏碗筷，去了后堂。

吃完陈文掏钱结账，张娟死活不收，两人的拉扯惊动了张娟妈。

张娟妈大嗓门嚷嚷：“从今天起，陈文你以后来我家店吃东西，不用给钱！”

旁边桌上的街坊起哄：“哦吼，张阿姨你家这是要招赘两个女婿啊！”

张娟妈性子极其泼辣，那张嘴是过分厉害的，立马反击道：“放你娘的臭屁！我们家遇到急事，娟儿的这个同学，人家二话不说就借了一万块给我家救急！你他娘除了造谣说风凉话你还能干啥？有本事你借一万块给我家啊！今天我话就说出来了，娟儿的这个同学，他今后在我家吃饭，我不收他钱！”

起哄的那几人，被骂得缩着脖子不敢吭气，低头吃自己跟前的早餐。

陈文和张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开心笑了，笑得特别纯真的那种。

……

离开张娟家豆腐店，陈文骑着自家的二八杠，来到了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

没有任何困难和意外，向办事窗口递交了回执单，陈文顺利拿到了护照。

奔波了那么多，折腾了那许多，终于拿到了护照。

陈文开心地举起护照，放在嘴上亲了一下。

周围还有很多来申办护照的新人，他们看见陈文的喜庆劲，各自心里也是羡慕的。1992年办护照，真不是容易的事。

从出入境管理处出来，陈文在市局的大门口想了下今天的行程安排。距离下午火车发车，还有七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该怎么打发。

火车票不着急买，可以下午现买现走。

陈文很想去找林灵儿玩，但林副校长夫妇防女儿早恋像防贼，陈文懒得去触霉头，还是等到8月底林灵儿自己来沪市上学再陪她过生日。

徐晓茜家已经去过一次了，今天再去就没什么意思了，一个不小心没忍住，俩人躺到床上就坏事了。

市局门口的警察们来来去去，陈文忽然想起，刑警队有两个熟人值得去拜访。

五一节陈文和苏浅浅坐火车，遇到了两名刑警押送一个犯人。当时陈文被邀请担任治安联防队员。

那两个刑警一个姓刘，一个姓龚。刘刑警年龄大些，龚刑警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

此前陈文第一次来跑护照，条件不符合要求，被拒绝办理，陈文找过刘刑警，试图请他帮忙走后门。

当时刘刑警询问了详情后，曾告诉陈文，不需要走关系，把该办的手续都办齐来，按照正常流程完全可以办下护照。

如今陈文已经拿到护照，再回想刘刑警的那番话，他从心底里敬佩这位讲原则、守纪律的警察。

出入境管理处和刑警队全在市局的大楼里，陈文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刑警队。

他打听了一下，一名工作人员告诉陈文，刘刑警在休假。

陈文问，龚刑警在吗？

那位工作人员转身，把龚刑警喊了出来。

聊天之后，陈文惊讶地得知，刘刑警住院了。

龚刑警说，上个礼拜执行任务，老刘英勇负伤。

陈文打听清楚医院的名字，骑车来到了解放军第94医院。

之前他赠了300块给林灵儿，钱包里还剩300块出头。算准了留够一张卧铺的票钱，陈文买了水果和补品，拎着去找刘刑警。

水果不值钱，两个礼盒“金日牌”的口服液补品贵，一共花了陈文180块。

陈文当然知道这种口服液其实挺假，没什么疗效，虚高的价格都被广告费给吃掉了。

但也没办法，这个年代到医院看病人，你总得带一些像样的滋补品。1992年的市场上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寻到准确的病房，陈文见到了刘刑警。

刘刑警笑着说：“陈老师破费了！你是人民教师，花这么多钱买东西给我，叫我怎么忍心！”

陈文笑道：“人民教师看望人民警察，天公地道！别啰嗦了，我削个苹果给你，你有刀吗？”

刘刑警的气色不错，说话挺有力气，只是腹部的伤口仍然没有拆线，行动时必须小心翼翼，从身边床头柜抽屉里拿了一把水果刀，递给了陈文。

陈文接过刀，一边削苹果一边问：“你到底是怎么负伤的？”

刘刑警笑着介绍了情况。

上个星期，刑警队抓捕几个小毛贼，至于是什么样的犯罪嫌疑人和什么案情，他没有说。

刘刑警一脚踹开房门，带头冲进去抓人。在搏斗当中，被一个歹徒用匕首刺中腹部。他的肠子被刺破，不过现在已经都被医生处理完毕了。

陈文夸刘刑警是人民英雄。

刘刑警笑着说：“不行了，老了，身手不行了！如果是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我怎么可能被那样一个小毛贼拿匕首刺中啊！”

陈文说道：“老刘你下次冲进房间抓坏人，直接开枪吧！”

刘刑警严肃道：“我们人民警察有严格的枪支使用制度，不可以随意开枪！即便是执行任务时，也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我们进门就开枪，很容易犯下严重错误！”

陈文听完这话，也感觉到这是个麻烦事，当警察真是不容易。

沉重的话题没再聊，陈文把自己拿到护照的事情，告诉给刘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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