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原本已经吃完饭的众人鸦雀无声，毕竟学院长这个结论实在是出人意料，甚至比刚才梓萱关于小牛犊死亡是因为过敏而不是中毒的结论更令人意外，而在此之前，他们要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要么也如学院长一样，认为是浮空灯笼的群体智慧由于太过寂寞而对那支猿人部落进行了某种优待，但仔细想想凭什么呢？就凭那些尚未开化的原始人？虽然据说猿人的脑容量是比智人更大也因此而聪明，但毕竟它们是竞争的失败者，甚至到了被赶尽杀绝的程度，而在弱肉强食的宇宙里，失败者就更难博取同情了。

“嗯，这就是我从付苏那里辗转得到的消息，仔细思考之后，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虽然未必就是百分百的真理，说不定将来某天就会被新的发现推翻，但至少目前能跟我找到那些岩画和祭祀器物对得上号。”学院长以极具科学精神的发言总结道。

大家很难忍住不向猿女投以复杂的视线，只可惜作为圣女而要注定被当作祭品的她，基本上从小就一直隔绝在岩洞里，恐怕并不知道那么多的真相，而且她连学院长的这番话都没听懂，学院长的解释里使用到了太多非常见词汇。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总之就是，那个家伙跟着部落一起成功地穿过‘通道’躲避了智人的围剿，并且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学院长说道，虽然实际情况肯定比这么轻描淡写复杂得多，但毕竟从实物证据上只能得到有限的推测。

学院长说是“逸闻”，但这个信息量还是有点大，大家需要一点儿时间来进行消化。

“呼~不愧是学院长，很精彩的叙述。”梓萱目光闪闪，“这么说的话，我也想到一件事。”

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到梓萱身上。

“我来到诺亚星的这些天，一直在恶补伊芙姐带来的电子书里关于植物育种的部分，拜读了一些经典著作，并且尝试对诺亚星的植物生态进行一些初步的研究，当然仅限于基地周围区域内这些我能接触得到的植物。”她说着还向江禅机瞪了一眼，像是在说；我可不是像米奥一样吃白食的。

“排除类似于苔藓或者藻类这种低等植物不算，只算那种有茎有叶的高等植物，仅在我能接触到的这个范围内，它们无一例外全是雌雄同体的。”梓萱的用词也很精确，看来她对植物学从入门到精通的速度也令人望尘莫及，实际上她来到诺亚星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捧着平板电脑在看书，划页的速度飞快。

虽然梓萱说的内容与学院长说的内容实际上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一个本地原生的植物，另一个是外来的高等动物，植物和动物之间的差距比人类与浮游生物之间的差距还大，但在这个时机提出来，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定其中有些关联”的错觉，令很多人心生对自然力量和命运的敬畏。

“喂！气氛不用这么严肃吧？连胃口都没了啊！反正猿人什么的早已灭绝了几千年，植物又不会吃人！”优奈由于白天要参与搜索，回来之后还要去查看小牛犊们的状况并给补充草料清理粪便什么的，吃饭时间比其他人更晚，现在还没吃完，但已经没心情吃了。

学院长纠正道：“除了袁元以外，不过总体上没错，大家当个逸闻趣事听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优奈自己刚才还在抱怨没胃口，现在却又追问道：“话说，猿人真的灭绝了吗？总感觉这些家伙很……一言难尽啊。”

她想说的是这些家伙很“脏”，出于顾虑到猿女的感受才换了个词，因为如果学院长说的与事实相符，那么当时唯一能繁育后代的那个家伙，为了延续它们的种族，势必做了很多有违现代伦理的事，令她有些犯恶心，这才是她吃不下饭的真正原因。

其实就算她直说，也不会伤害到猿女的感情，上千年甚至几千年的漫长时光，她对族人的感情早已经淡漠没了。

“按照未完成的壁画的描述，以及袁元的目击，在过去的冰河期来临之际，这个猿人部落舍弃了这里，一部分老弱留守，或者说是留下等死，另一部分精壮青年分批向南方进发，寻找足够温暖的庇护所，它们最后抵达了哪里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婵姬之前在南边的地区发现了一些石斧等工具。”学院长说道，江禅机则点头确认她的说法，这些事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主要是向院牧长和梓萱做解释。

他们所处的这片区域、这片大陆在诺亚星上属于较高的纬度，好处是夏天凉爽得夜里需要盖被子，坏处就是冬天得盖更多被子，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在南方开辟第二基地来种植水稻，这样的环境对他们现代人来说是可以克服的，但原始人又遭遇冰河期……确实难顶，就算是他们，假如冰河期再临，恐怕也得南迁，不能跟大自然对着干。

学院长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倾向于认为它们已经灭绝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间接性的证据是——如果它们没有灭绝，这几千年的时间，它们却没有在这颗星球表面建立起任何醒目的地标式建筑物，这未免也太low了……尽管我们尚未地毯式搜索完这颗星球的每一寸角落，但如果有大规模人工遗迹，我们是不会错过的，可惜并没有，只能说这颗星球上的生存环境对它们来说实在太恶劣了。”

梓萱评论道：“有些可惜啊，要是它们活到现在……啊，我的意思是，要是它们正常繁衍到了现在，就可以算是活化石了，真想看看它们是否会走上与智人截然不同的进化路线呢。”

“不不，还是灭绝了好，一点儿也不可惜！”优奈如芒刺在背，“我还是希望这颗星球上能说话的只有咱们这些人。”

院牧长听着她们的讨论，双眉紧锁，她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些猿人也视为上帝的子民，假如是的话，上帝是在第几天造的它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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