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有些不满地说:“你现在反应过来了，那刚才干什么去了？”他对这种浪费自己时间的事依然耿耿于怀。

菲利普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是真的想用这种办法报复你，不过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无益了。”

他看着杜尚说:“我想你也不会现在认输吧？”

杜尚笑了两声，懒得回答。

“你看，”菲利普说,“我们都没法后退了，你和我只好一战……不过，我会留手的，这是给芙洛博雅大师的尊重。”

“菲利普……”杜尚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看你身为一个蓝袍,表现得却这么谦逊，对你的印象还很不错，但现在一看，你当初也不过是因为面对着芙洛博雅，所以才装出那副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菲利普双手背在身后，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礼服，白色的衬衫领口翻出波浪似的花边，他说，“你对一个乞丐的态度和对一位贤者的态度会一样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该为这件事遭受指责。”

“我不是指责你，”杜尚笑了笑说，“如果你从话里听出了指责的意思，那这是你的问题。”

菲利普冷哼一声，“很好，你可以继续像这样拖延时间，现在拖得越久，待会你的落败之快就会变得越滑稽。”

格蕾丝无意介入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她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杜尚，请过法阵吧。”

杜尚把视线从菲利普那里移开,他朝格蕾丝点点头，走向检测法阵，菲利普背负双手，微微仰着下巴，他看了杜尚一眼，又把头低到正常角度，他对格蕾丝问:“格蕾丝会长，您和我的对手很熟吗？”

格蕾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她说，似乎没想到菲利普会问出这略显冒犯的问题，“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噢。”菲利普有些尴尬地说，他把头扭到一旁，旁观的人群又让他颇不自在

地移开视线，最后他只能再度把目光放到杜尚身上。

杜尚注意到了他的这种种表情，不禁有些想笑，“菲利普，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菲利普皱了皱眉头,“你又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先生们，”格蕾丝会长终于听不下去了，或者说，即使是她也听不下去了，她有些无奈地劝说道，“我知道你们间有恩怨，但既然已经选择了用决斗来解决，那么至少嘴上就多给对方留一点尊重，好么？”

菲利普瞪了杜尚一眼，又点了点头，“我同意您的建议，格蕾丝会长，但我的这位对手恐怕不会赞同。”

“对手先生，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杜尚说道，“我从辱骂你这件事上体会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感，相信我，对我来说给鸡蛋剥壳都比骂你有意思，”

“既然如此，”格蕾丝有些受不了地说，“那么我建议你们就此打住，嘴上积德，待会开始后，随你们怎么说都行，用言语干扰对手也是一种战术，虽然我强烈不建议你们这么做，那太过于粗鲁，但如果你们真要这么做也是收到决斗法的保护的。”

格蕾丝还嘀咕了一句什么，杜尚因为离她比较近，听到了她这句小声的话:“起码等我走了之后再骂。”

杜尚站上了检测法阵，六芒星的法阵周围悬浮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莹莹蓝光闪烁着勾连出线条，他的双脚刚一在法阵上站定，法阵就缓缓上升，像是一个虚幻的投影一样穿过他的脚，然后是小腿、膝盖和下半身，扫过他的头顶的时候即检测结束，杜尚的精神体中微微泛起波澜，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格蕾丝用魔法扫视。

他忽然有一阵冲动，把系统打开，看看格蕾丝能不能检测出来，但随即又差点因自己明知不可能还瞎想而发笑，如果系统有可能被这种常规手段检测出来，那早在传习庭的时候他就暴露了无数次了，根本用不着格蕾丝动手。

他之前之所以有兴致和肯瑞斯滕讨论灵魂的问题，一方面是为了调解心情，二来也有系统的原因。

虽然自穿越以来，他对于自己的系统一直不做多想，该用的时候就用，不用的时候就晾着，但那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信息，想了也是白想，想多了反而徒增烦恼，而不是因为他真的对这个问题不在意。

杜尚当然知道系统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熟读前世的各种网络小说，知道系统一般都是给被作者创作出的主角的，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岂不是说明他在某本书里被当成主角了？亦或者说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前世，和穿越过来后的这一幕幕，全部都是被人写出来的，自己就是个虚构的角色，从未拥有过真实的人生？包括他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基于几行字所构建出的想象？

杜尚不想考虑这种可能性，但又不得不考虑，每当他想到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系统的时候，这种想法就会从心里浮出来，不声不响，也不怎么显眼，但他确实每时每刻都知道它的存在，就好像格蕾丝可能已经过惯了只有一只眼睛都生活，但她看到双眼健全的人的时候依然能体会到自己的不幸一样。杜尚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自己没有穿越，没有系统，那么即使生活是虚构的，他也不会有所察觉，但现在他只能装作对此毫不在意，但那份深层次的忧虑却始终影响着他，影响着他的人生态度，处事方法，让他想爱的时候不敢爱得太满，想恨的时候不敢恨得太深。

他又不由得想起芙洛博雅，那个好像能战胜所有困难的女人，他曾经期望过她或许也能看穿自己身上的秘密，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杜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待，难道芙洛博雅能看穿系统的存在又能改变什么吗？不，什么也改变不了，假如他是一个小说角色的话，那么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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