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仪边小心翼翼地抱着沈一心跟在那老妪后面,边在心中腹诽道:我看这把古琴的琴箱高有七尺,宽有八寸,长亦一丈有余!且在琴的右下方还吊着一块儿一尺多长的尖石,而那用来吊尖石的绳子材质,竟同悬在大门口的那根细绳一样……是了!这定是老婆婆布置的一个简易机关!即我自外面拉动绳子,里面这块儿石头便会跟着从前到后,亦或是从后到前地拨动古琴的琴弦,以此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可……这老婆婆为何要将这么大一把古琴放在自己院中呢?难不成,只是因为她上了年纪耳朵背,听不见外面的叩门声,这才特意用这把古琴警醒自己门外有客么?……额!不对!若这把硕大的古琴只是做此用途,那也太过大材小用了些……可若有别的用途,我却又着实猜不到了。唉!若是心儿醒着,她定能一语道破个中缘由……
如此想着,刘峥仪已经抱着沈一心跟着那老妪进了最中间的一座石屋。
而一进石屋,那老妪便熟练地用其手中的明火引燃了桌上的一截白色蜡烛。
刘峥仪有些诧异心道:这老婆婆虽没有眼睛,但她点灯的姿势竟如此娴熟,娴熟到……就像是日日都在家中点灯一般!可她一个瞎子……日日点灯做什么呢?
刘峥仪想不通。
再说那老妪帮刘峥仪和沈一心点好灯后,就自顾自出去了,其间并未再有任何表示。
刘峥仪不禁有些无奈道:“这老婆婆该不会因为年事已高、头脑发昏,就突然忘记要帮心儿医病一事了吧?她就这么走了?难不成……是去歇息了?!”
无奈之下,刘峥仪只好轻轻将沈一心放到一张靠墙的小木床上,再贴心拉过最里面的一条被子盖在她身上。
很快安顿好沈一心后,刘峥仪才打开屋门来到院中。
紧接着,他又想都不想地直接迈进了西侧的一间小石屋里。
果真,在那间十分狭窄、潮湿的小石屋中,刘峥仪发现那老妪正背对着自己在手里忙活着些什么。
而老妪似是完全没察觉到刘峥仪的到来,只自顾自地往一个煮沸的小锅里扔东西。
刘峥仪虽能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但却着实说不出那东西叫什么……
因为它不仅干干的、扁扁的,通体光滑得很,且一遇到锅里的沸水,它瞬间就融化掉了!真的是完全融化掉了!连一点儿渣都不剩!
刘峥仪皱眉神思道:这难道是什么厉害的中药药材?我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又静静等了半晌,那老妪才将东西煮好。
只见她先是摸黑寻来一只碗,又哆哆嗦嗦地将那小锅里的东西倒了半锅在碗里。
看到这里刘峥仪便明白了:这老婆婆定是想将这碗里的东西给心儿喝!不过,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它真的能治心儿的内伤么?又或许……这老婆婆根本就是敌人故意安排在这里、要伤害心儿的人……?!这碗里的东西,莫不是有毒?!
思及此处,刘峥仪便将一对星目一瞪,直接反手捏住那老妪的肩头,大声叫道:“说!你是何人派来的?你是不是要用碗里的这些东西……伤害心儿?!”
想来那老妪此番应是听见了刘峥仪的问话,因为她此时正一脸惊惧地对着刘峥仪连连摆手。
后来,见刘峥仪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那老妪只好端起那碗似汤非汤的东西,一饮而尽!
而刘峥仪见那老妪竟敢以身试药,也就登时放下心来。
他亲手将余下半锅汤药尽数倒入一只新碗中,再回身去屋里喂给沈一心。
虽不知那汤药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但在第二日天快晌午的时候,沈一心的精神就已经大好了。
那老妪则似是早已算好时间般,在沈一心醒来没多久的功夫,就殷勤地送来了两份极为清淡的午膳。
刘峥仪看着那两份淡得不能再淡得白粥,面露苦涩道:“我们从昨个儿夜里开始奔波,一直没吃过东西!结果……眼下这一张嘴,就要吃这没滋没味儿的劳什子了!唉!”
沈一心轻轻一笑道:“有吃的就不错了,你怎么还嫌东嫌西的?你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俞庆的灾荒……这些白粥对那里的百姓来说,可都是金贵东西呢!我们应当且吃且珍惜。”
刘峥仪略带埋怨地看了沈一心一眼:“心儿,你这高烧刚退,就对我说教起来了?我知你一向是那忧国忧民的女侠客,心系大祯百姓。可我刘峥仪也不差啊……我自知这白米金贵,不敢浪费!我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这东西有些寡淡就是了。”
沈一心抿抿嘴,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粥道:“罢了罢了!此事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对你说教的。”
“不过……”刘峥仪忽然将话锋一转,又同时在手里端过另一碗粥,坐到沈一心旁边,边喝边道:“不过,心儿你昨夜为何非要故意引那吉忽使出最厉害的‘飞鸣’一式?你这岂不是在……岂不是在……?”
“自寻死路?”沈一心笑眯眯地看着刘峥仪,将话接着说下去道:“并非!我应该同刘少侠说过,之前在粟荣坡时,我曾被吉忽的这招‘无鸣’伤过一次。”
刘峥仪的脸色有些难看道:“确是!且那次……是唐御同你在一起。亦正是那次他被五虎堂的人断了双腿,而纠缠于你多日!”
沈一心半嗔半怪地看了刘峥仪一眼:“此事已经过去,刘少侠怎得还这般小气?”
刘峥仪却十分固执道:“依刘某看来,此事并未过去!倘若真的过去了,那唐御又怎会千里迢迢追你来苗疆?!哼!他明明就是对你贼心不死!”
沈一心无言以对。
刘峥仪觉得气氛略微尴尬,便主动缓了缓语气,柔声道:“心儿你方才还未说完,之前你被吉忽用‘无鸣’伤过一次之事……”
沈一心见刘峥仪好看的脸上竟带着对自己的三分讨好和五分小心翼翼,不由心中一软,也就决定不再和他计较了。
只见她慢悠悠地用手里的白瓷勺轻轻搅着眼前那碗冒着白气的粥道:“吉忽的功夫比我高出许多,我若和他硬碰硬,必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两招就会落败!但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我要等越影马去东厢房那边接我们,就必需要想办法拖住吉忽,尽量拖延时间。而上回在粟荣坡时,‘无过祯妃’王妙绝前辈曾偷偷告诉过我,吉忽最怕摘星十七式里的‘飞星传恨’!是以,她让我再遇到吉忽刁难时,便直接说我已经得了她老人家的真传!如此一来,吉忽在心中必定会对我有所忌惮!而趁他忌惮之际,我再言语相激、自露破绽。之后,吉忽就会疑惑、恼怒!只要他疑惑、恼怒了,那不论我出什么招式,他都会试探、犹疑,不敢对我使出全力。而他不使出全力,我就可以同他周旋。这样,我们就能多出许多等越影去救我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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