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衫姑娘见此,不禁又想发作。
可就在此时,她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是,那个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着急:“掌柜的,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师父让我来取的这味药材,名叫东鹤,你为何却只给我麻叶?”
杏子衫姑娘一回头,欣喜之情,立刻溢于言表。
她丢下药铺伙计,开心地跑过去。
本想喊他一声“卫公子”,谁知一开口,却变成了“卫呆子”!
待看清叫自己“卫呆子”的来人后,卫怀济非但一点儿都不着恼,反倒脸色有些微红地高兴道:“姑娘!竟在这儿又遇到你?!卫某真是!这真是……”
杏子衫姑娘见他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
忽然,杏子衫姑娘一眼瞥到了卫怀济身后的药箱,她才猛然一惊:这呆子!制毒那么厉害!解毒,一定也是一把好手!兴许,我三师兄有救了!
思及此,杏子衫姑娘便一把抓住卫怀济的袖子。
那架势,竟似是怕他跑了一般!
卫怀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羞红了脸:“姑……姑娘,这是何意?”
杏子衫姑娘却并不作声,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塞到卫怀济手里,急切道:“你快看看这张方子。我跑了许多药铺,结果,他们都告诉我,川芎卖完了!你帮我参量参量,可否有其他能代替川芎的药材?”
卫怀济见她神情隐忍却又着急,便知事态之严重。
是以,他拿过药方后,尤其不敢怠慢,只认真参详起来。
很快的,卫怀济便道:“还可用丹参!”
杏子衫姑娘一脸苦色:“这家药铺的丹参也卖完了!听说,今日城南突发毒症,似是所有药铺的川芎同丹参,都被府衙征了去……”
说到这里,杏子衫姑娘觉得自己和三师兄的运气简直坏透了!
可卫怀济又道:“还有一味,可用来替代川芎或丹参。”
杏子衫姑娘闻言,不觉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卫怀济瞬间觉得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虚握着半拳放在唇边边轻咳了两声,才道:“还可用,桃仁。”
杏子衫姑娘双目微瞪道:“桃仁?”
卫怀济肯定地点点头,应道:“正是!”
虽与卫怀济之前才见过一面,但莫名的,杏子衫姑娘就觉得他是个可信之人。
于是她别过头去,不由分说地对着药铺伙计吩咐道:“你听见了吗?按这位公子所说的剂量,给我包一些桃仁!”
这时,药铺掌柜从卫怀济的手中拿过方子,草草地看了一眼,便冷淡道:“这是大泻的解毒方子,非川芎或是丹参这两味药不可!用桃仁?真是闻所未闻!”
杏子衫姑娘上前,抢回那张方子道:“用你闻不闻!那还不是,你医术不行!”
“你!”药铺掌柜刚想指责她,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硬是忍了下来,而且,他嘴里还毫不客气道:“这桃仁可不是我开给你的!日后,若是你用这方子吃死了人,可别赖到我们顾仁堂身上!”
杏子衫姑娘看了一眼神色坦然的卫怀济,心下便立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理会药铺掌柜,而是坚持对药铺伙计道:“你照我吩咐,给我取一些桃仁来便是。”
药铺掌柜闻言,便不再说话。
他用眼神示意药铺伙计给他们抓了所需剂量的桃仁后,就抽身离开了。
卫怀济问道:“其余的药材,姑娘抓到了吗?”
杏子衫姑娘扬了扬手中的一摞纸袋子,道:“其余的药材我早就从别的药铺里抓到了。”
卫怀济点点头道:“那就好。”
趁着说话的功夫,卫怀济偷偷打量了杏子衫姑娘一番。
见她面色红润,走路带风,说话时也中气十足,便知中毒的,必不是她。
只是,她的脸上有了明显的憔悴之色,远不如第一次相见时精神了……
杏子衫姑娘在接过包好的桃仁后,急急地再一次扯着卫怀济的袖子,将他往顾仁堂外面拽,还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卫公子,现下你必须跟我去一趟南竹客栈!我师兄中毒甚深,你需得救救他!”
卫怀济见她对这位师兄颇为关怀,心下泛酸。
当即,他轻轻拂开杏子衫姑娘的手,道:“救人不难。可姑娘得先让我弄清楚,我救的是谁?”
杏子衫姑娘此时有求于人,倒也不好再使性子。她正色道:“待救之人是我师兄,也就是元阳派的三弟子,江湖人称“眉峰山人”的岳匡物。”
“而我……”杏子衫姑娘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知道此刻若再不主动告知卫怀济自己身份,便实属无礼了。
于是,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而我,则是元阳派的关门女弟子,任雪婵!现下,我任雪婵之所以有求于卫公子,皆因我三师兄中了极厉害的毒!此刻,他正等在客栈里,苦苦煎熬!是以,还请卫公子施以圣手!救我师兄于水火!您的恩情,任雪婵日后定当报答!”
说完这番话,任雪婵的眼里,已是泪光点点。
卫怀济见了,心中方觉心疼。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示意任雪婵在前方带路。
任雪婵会意。
她感激地看了卫怀济一眼,却来不及再客套,便赶紧引路去了。
到了南竹客栈,任雪婵带着卫怀济直奔二楼雅间。
二人“踢踢踏踏”地上到二楼,卫怀济便看到其中一扇门的木牌上,用红色毛笔工整地写着:“新岳”二字。
任雪婵只抬头匆匆扫了那门牌一眼,便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和其他男人住的房间不同。
这房里,竟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这香,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
卫怀济心下纳闷儿:这种香,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再往里走,卫怀济便看到了床榻上半坐着的岳匡物。
只见他黑白头发各一半,整张面容干瘪且呈现出一种饱经风霜之色。本就唇纹颇深的嘴唇,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骇人的紫色。
卫怀济不自觉地心下开始计较:这必不是任姑娘的心仪之人。可没想到,他们同门师兄妹,岁数差别,竟然这样大……
岳匡物见是自己师妹带回来的人,也不疑有他。
他对着卫怀济拱了拱手,便算作是见面的礼数了。
卫怀济放下药箱,吩咐任雪婵按照方子,先去煎药。
任雪婵得了令,一点儿都不含糊,立刻提着药材,去了厨房。
而卫怀济则坐下来为岳匡物仔细把脉。
待摸得岳匡物的脉相,卫怀济心下一惊,问道:“岳兄?可是蒙古那边的人伤了你?”
岳匡物的脸色,这时已呈黑紫。
闻言,他只得困难地点点头道:“不错。伤我的那人,正是来自蒙古的,‘花心太岁’曲阳楼。”
“曲阳楼?”卫怀济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岳匡物点点头道:“不错。这曲阳楼近两年才从蒙古来到中原。而他一到中原便投奔了臭名昭著的鬼门峰,还与我元阳派弟子结下梁子!今日,更是当着我的面,无缘无故地辱我师门!我哪能任由他,咳咳……如此出言不逊!便想着出手教训他!可是,他的功夫竟然相当不错,一套‘行云流水手’使的是炉火纯青。咳咳,你要知道,这‘行云流水手’在我们中原可是近二十余年都未曾出现过了!此时,却经他一个蒙古人的手,就这么轻飘飘地使了出来!家师虽也会这套掌法,可他却从未传于任何一人,包括我那最得宠的小师妹!其次,我思及,若真是家师传于他的,那他们便有了师徒之实。曲阳楼也必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辱我家师!咳咳……他就更不会故意来找我的麻烦!是以,我认为,他虽用了我本门武功,但必不是我本门弟子!咳咳咳咳!”
听到这里,卫怀济眉头微蹙,赞同道:“岳兄分析的有理。元阳派一向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培养的也都是正义精忠侠士。曲阳楼的行事作风,确不似翁老前辈调教出来的弟子。”
岳匡物听后,奇道:“我私以为你只是一年轻小郎中。没想到,你对这武林之事,却知之甚多啊……”
卫怀济谦虚道:“我日日为人诊病,也只是道听途说一些罢了。”
岳匡物点点头,接着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我元阳派弟子,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尊师,更是不该!是以,我一出手便没留余地!咳咳!我的功夫是家师亲传,对付此等小贼自是绰绰有余!咳咳……于是,二十余招后,他便渐渐落了下风。那贼子见打我不过,便欺诈我说,暂时休战。我依言停了手。可谁知,他却突然从左侧袖子里,掏出一个用千年寒铁铸成的容器!我看那东西似是有些眼熟!但还未待我忆起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却早已打开那容器、触动机关!倾时,里面便有许多细小透明的暗器飞了出来!我虽……咳咳……我虽极力闪躲,但还是有不少暗器,直直打进了我的身体里。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应是中了‘琉璃噬心毒’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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