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元能明白蔡万兴为何知晓自己的身份,但他却不知蔡万兴为何如此肯定,若是许平栗故意卖出个破绽出来,引蛇出洞,那蔡万兴不就亏到姥姥家了?
在回大堂的路上,许平栗洋洋得意地跟在凌元身后,在旁边的单璠瞧见其脸色,发现此时的许平栗应当是个好人吧。
对于人性的区分,单璠有着她的独到见解,她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完全的好人,或是完全的坏人,而许平栗一路帮凌元做铺垫,最终顺利拿到大家都喜欢的物件儿,从这件事来看,他是挺好的一个人。
可要提及许平栗的过往,仅仅那一夜,对其的认知,单璠就肯定许平栗从来就没好人过,因为无论在哪里,都没人能够将其镇压,也就这段时日凌元的出现,才让其安分守己。
若是真按妖族大小姐所托,许平栗需要在凌元身边呆够十年,她想许平栗多少还是会有所转变吧。
可转念一想,要是许平栗哪一天受不了了凌元,要暴起凶人,让凌元着了道,她便有些恨透许平栗了。
凌元微微侧脸,问道:“蔡家主,为何你就这么肯定我们的身份,你就不怕我们几人是冒牌货?现在把东西给了我们,到时候让你跟皇庭没办法交代,那你该如何是好?”
蔡万兴在一旁颔首道:“殿下也是只晓的,蔡某人曾经去过天古城的皇城,不仅见到了大将军跟黄大人,还被皇上宴请过三次,其中有两次,皇上都是着天青色龙袍,方才殿下的言语,让蔡某人认定此事已是十拿九稳了。”
许平栗突然说道:“不对,你这话有瑕疵。”
蔡万兴笑着问道:“不知世子所言的瑕疵,在何处?”
许平栗道:“在殿下说这句话之前,你就将这副甲胄献出,那你是依靠什么如此肯定?说不出来,随意赠出宝甲,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于是还没等蔡万兴继续解释那副甲胄当年帝国只拿走三副,剩下的这一副给谁用,其实都看拙匠人自己人的意愿,但为了气氛的融洽,凌元的拳劲已经打入许平栗体内,使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凌元示意蔡万兴不必理会,他们继续步行去往大堂,可蔡万兴担心许平栗有个万一,便左顾右盼,不知道该跟着皇子殿下,还是去照看世子。
凌元折返回来,他抓住蔡万兴的手腕,像是扶着蔡万兴一般,说道:“逛了这么久,肚子早饿了,蔡前辈赶忙带我去吧,我要大吃大喝你们的拙匠人的手艺。”
自从刹匠城入了帝国户籍三年之久,蔡万兴被请进宫里十余次,也待了一年,对于锻造一事,他其实只是出出主意,提提意见,更多的锻造功夫,还是皇帝凌颜委托林门主,请来的那位天行宗的前辈,好像是叫布博的老人。
可他仍是感觉到了皇家的威严,让他有些窒息,完全跟眼前的这位皇子殿下,有股背道而驰的感觉。
但蔡万兴仍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方才若是以‘相信自己的眼光’来回答许平栗的问话,那他们拙匠人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凌元的期待没有白费,他跟老道人师徒都很喜欢拙匠人府上的厨艺,其实也不是什么多高规格的国宴,也就是普通的家宴菜品,但凌元几人吃得很满足,这一桌子的菜已很具当地特色了。
用膳间,蔡万兴盛邀几人举杯同饮,他细心地给大家介绍了桌上的食物,都是他们拙匠人拿来款待贵客的。
陈雍庭是不挑食的主儿,有吃的就成,老道人是没菜可以,没酒不行,单璠也是吃惯了母亲夏童家常菜的姑娘,所以胃口不算刁钻,就是凌元不太想喝酒。
蔡万兴饮酒前,劝酒道:“殿下抿一口就行,这我自酿的黄果酒,醇香四溢,放在嘴里尝尝味儿,味道也是极好。”
凌元微笑试之。
蔡万兴瞅见凌元那皱眉的细微神情,又说道:“殿下,不妨咱们喝果茶如何?”
凌元讨厌酒味儿,所以立马点头。
蔡万兴命人去冲泡果茶,转过头来,又问道:“殿下出来多久了?蔡某人离开天古城的时候,在宝和宫的宴会上见过皇上和公主殿下,唯独没见到殿下。”
凌元道:“我不太喜欢呆在宫里头,出来也快一年了。”
仆人端来果茶的时候,蔡万兴将其放在了凌元桌前,随后他又将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拿在手中,说道:“难怪没有见过殿下,殿下常常不在皇宫,也不知道帝国现在都在忙些什么吧?”
凌元笑着点头,他的确对国事不太放在心上,都是娘跟姐姐操心,他很自在逍遥。
于是蔡万兴当着凌元的面儿,打开了那只巴掌大小的锦盒,只见里头放着数枚钱币,都是外圆内方,大小上略有差异,但见其莹莹发光的模样,诸位看在眼中,便知是神仙钱了。
蔡万兴兴趣高涨道:“易总管深谋远虑,早在多年前就算准了诸多大事,而殿下寝宫上方的那道天壑,倾泻而下的神界灵气,便是其中之一。”
凌元有听说自己的寝宫被封禁,原因是那道被帝国先祖劈开的两界缺口,再次显露人间,继而神界的大量灵气倒灌入道灵界。
要说易总管的头脑真是聪慧,就这般异想天开的法子都能想到,确实是非常人能所及了。
凌元没有着急触碰,而是问道:“我能拿出来看看?”
蔡万兴真想捶死自己,这样礼貌待人的殿下,他就没听说过,“折煞蔡某人了,殿下尽可把玩。”
于是凌元从锦盒中拿出一枚号称神仙钱的钱币,蔡万兴又将余下的递到了单璠师徒面前。
在场之人将手中流光莹莹的神仙钱举高抬望,发现这般养眼的物件儿,可从没见过,大概也就夜明珠可类比了,却也比不过这神仙钱的精致好看。
蔡万兴继续道:“从灵气倾泻而下的那一天,我等便已将灵气聚拢,当天就将灵气注入神仙钱,打造出了不同灵气储配的四款,如今被帝国收编的山上仙家,都已接受封赏,殿下手里边儿的,是皇上特例赏赐拙匠人的,山下势力,仅此一列。”
凌元翻转手中的神仙钱,随后问道:“若是灵气注入之后,就可以当做更高级别的钱币话,为何不用与铜板同种的材质铸造,虽说看上去挺不错,也给帝国面上争光,可要是将里面的灵气拿来修炼灵力,那不是意义更大?”
蔡万兴神色一喜,兴起道:“四款神仙钱品质不一,价格也不定,有一两银子换一枚神仙钱的春雨,百两银子换一枚的夏虫,万两银子换一枚的秋实,以及百万银子换一枚的冬枝,殿下试着将灵气纳入腹中,看看能不能化为己用?”
凌元反问道:“我用了这枚神仙钱,不就失去了它本身的价值?那蔡前辈还如何收藏?”
蔡万兴笑着说道:“皇上御赐宝物,若是殿下能够将之使用,那便不碍事。”
凌元拒绝了。
大家伙儿的这顿饭菜吃得很尽兴,蔡万兴的主持让人不觉无聊,期间老道人还多次与蔡万兴碰杯痛饮,喝到高兴之处,老道人还让陈雍庭临时画几张符箓,就着碗里的米饭,给贴在了大堂窗沿儿和大门上,说是百鬼不入。
蔡万兴这才知道原来老道人的真实身份,又不免与老道人举杯,两人喝得是尽兴至极。
蔡万兴命人取了一把的封关宝剑,由于宝剑负重极大,愣是需要两大壮汉用锦盒装束,才能抬至大堂。
蔡万兴想将此物以个人名义赠与凌元,但皇子殿下在阁楼之上,都未能看中一把,这让蔡万兴有些为难,所以他才选择此时不那么庄重的场合。
蔡万兴让人将锦盒抬至近处,与身边正在用膳的凌元说道:“皇子殿下,蔡某人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成全。”
凌元放下碗筷,与蔡万兴说道:“蔡前辈不妨直说。”
蔡万兴身子稍稍前倾,说道:“蔡某人是想将把宝剑赠与皇子殿下。”
就怕凌元拒绝,蔡万兴又着急解释道:“这把宝剑的确也是封关宝剑,但它还未上得阁楼,是蔡某人从帝国回来后,用最后的一点儿天外寒铁,夜以继日赶制的。”
凌元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他主动询问道:“蔡前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然凌元想不到蔡万兴为何着急赶制,难不成知晓自己阳寿已尽,活不长久了?
不过以蔡万兴与皇庭的关系,他不该如此的。
凌元侧了侧身,正视蔡万兴说道:“蔡前辈的人品,凌元略知一二,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那我便去跟我娘说说,应当是不会为难蔡前辈的。”
蔡万兴微笑道:“殿下多虑了,蔡某人一个打铁匠而已,向来与人和气生财,并未性命安危。至于这把宝剑,还是觉得它很适合殿下,一路行去,用作防身兵器,十分恰当。”
于是凌元站起身来,走到锦盒近前,蔡万兴连忙起身跟上,亲自将锦盒打开,只见一把通体银色长剑,静静摆放在锦盒内。
蔡万兴说道:“蔡某人性子朴直,瞧人的眼光其实要比自诩聪慧的人,更为精准,这把宝剑并无多余装饰,一块寒铁通体贯穿打造,蔡某人瞧见此等宝剑,就好比看见了殿下一般,真是绝配。”
凌元也是眼前一亮,之前在阁楼上观详的诸多宝剑,剑身与剑鞘上,玛瑙宝石镶嵌多不胜数,有眼花缭乱的厌烦之感,可这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银色长剑,真真儿让凌元心头一震。
凌元说了一句让蔡万兴如负释重的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蔡万兴笑着说道:“这把宝剑一直放在炼场,还没来得及祭祖,不过蔡某人觉着不必了,还请殿下上手试试。”
凌元伸手握住剑柄,将其取出,拿在手上掂了掂,说道:“此剑约莫两百四十斤。”
凌元拔剑出鞘,剑光瞬间在满堂游曳开来,吹了吹剑锋,有似龙吟声跃出,吟吟作响,他点头说道:“剑身重约一百三十斤,剑鞘一百一十斤,帝国军队的厚背刀也就十几斤,就连林爷爷的阙犁也是如此。你们拙匠人历代家主铸造的封关宝剑,在这江湖上,足以称得上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在仙家范畴内,也是不可多得的利器。你们拙匠人啊,平日里委实太过低调了。”
蔡万兴颔首道:“殿下谬赞了。”
蔡万兴试探性问道:“殿下,这剑尚未配名,不如现下就取一个吧。”
凌元转头问道:“小璠,陈兄弟,你们可有适合此剑的名字?”
陈雍庭一般不会凑这个热闹,只是皇子殿下开口,他没法拒绝,便说道:“既然是历代家主的封关之物,又是蔡家主亲赠,我觉着‘封关’二字不错。”
老道人反对道:“封关封关,听着就不吉利,你不怕给你们皇子殿下招惹是非因果?”
陈雍庭想要反驳,他都想好词儿了,但师傅他老人家的话,也不无道理,便也就忍了。
只见许平栗从大堂门口进来,他此时容光焕发的气色,根本就不像被凌元拳劲纠缠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老道人身边,将手搭在老道人肩头,拿起一旁多余的酒杯给自己斟满,与老道人碰杯说道:“老道长,陈兄弟所言的‘封关’谐音‘封棺’,我瞅着让殿下敲定这个名字就不错。”
世子殿下斟的酒,不能不喝,老道人捏住酒杯,浅尝一口,吧唧嘴说道:“世子,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
许平栗嘿嘿一笑,他环视众人,说道:“若是殿下手持封棺宝剑,那不得是封别人的棺?这名字听上去就很果决霸道,你觉着呢?”
老道人呵呵一笑,他抖了抖肩,许平栗的手便滑落,他说道:“老道觉着没什么,还是要看殿下的意思。”
凌元却与单璠问道:“小璠有适合的名字,借我一用?”
单璠夹了一块驴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说道:“这把剑看上去银亮如水,洒落出来的剑光清澈见底,不如就叫清泉如何?”
凌元点点头,道:“好名字,那这把剑就叫清泉了。”
许平栗插嘴道:“封棺更好吧。”
凌元笑着问道:“这里谁最大?”
许平栗左顾右盼道:“老道长最大。”
的确是老道人最大,可凌元还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许平栗两眼放光道:“殿下愿意为再我讨要一把?”
凌元笑骂道:“你俩只手拿都费劲,要点脸行吗?”
许平栗尴尬一笑,随后冷眼与蔡万兴说道:“听着殿下的话了吗?动作也不麻利点儿,殿下英明神武,能使两把宝剑,赶紧再抬一把来,将来你们拙匠人在帝国里,可就前途无量了啊。”
将历代家主的封关宝剑再送出去一把,蔡万兴即便肉疼,可也心甘情愿,面对实力超群的皇子殿下,这些宝剑正是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正当蔡万兴抬手唤人之际,凌元将他的手拿住:“一把仅够了,再来一把的话,着实不厚道了些。”
凌元与许平栗说道:“你别瞎折腾了成吗?安静坐下来吃点东西,破个境而已,不至于高兴成这样。”
凌元方才的拳劲,算是雪中送炭,将许平栗的恒听道力瓶颈,提升至近甲境,可谓是让他们许王府祖上冒青烟了。
许平栗嘿嘿一笑,问道:“殿下可有什么法子,把两个名字都用上?”
凌元将剑鞘合上,说道:“待我自创剑招,‘封棺’可做剑招名。”
许平栗一听此言,好似打开了方便之门,他啧啧称奇道:“殿下真是聪慧啊,封棺,上路,最后一招断往生,很震慑人心嘛。”
凌元笑道:“我想问问你,你说的这三个词儿,有什么区别吗?”
许平栗正要解释,乎见凌元猛地心头一紧,他揪住胸口的衣领,脸色瞬间苍白无色。
小花牛感受到了主人奇怪气息,它却不敢乱动,只是安静地躺在凌元怀中。
单璠急切道:“怎么回事?你别吓我。”
凌元逐渐缓过气来,他说道:“上一次这个样子,还是我自创气劲的时候,世子的一番话,让我对剑招有了顿悟。”
“对于我而言,其实对招数道法的认知相当浅薄,可若是心中将其中道理想通,也不需要多费思量,就能想出一招别人绝无仅有的招数。天行宗的狂剑,总共有五式,剑花、剑蝶、剑焚、剑刹,还有最后一招剑绝。其中前两式,许多有些天赋的道者,也是可以自行考度剑招,学个五分像的,不在少数。多年前隐宗阮青海自创了一招剑焚,被人误以为是其师兄私授狂剑,后来还是林爷爷给他证明。”
单璠笑容满满,她瞧见了凌元这小子也有一些长处,说道:“那你说说,你自创剑招的时候,心里边是怎么想的?我也想学你的绝技。”
凌元笑道:“其实很容易,自创招式剑招,小璠亦无不可,只需要将道力混入招式里,再将灵力潜入道力之中,你想要什么样的招数,都是可以的。”
单璠愣了愣,仿佛感觉凌元是在洗涮自己,她道:“你要是觉着我天资不够,可以不教我,干嘛说一些胡话来框我。”
凌元尴尬一笑,他心中对于自创,的确是如此认为。
是单璠自己不自知了。
神猴大将军为凌元证明道:“小璠,凌元这小子没说谎,老主任以前说过,道者想要自创招数,极其考验天赋。并非人人像凌元如此轻而易举,有的人终其一生,连个一招半式都没有,就连老主人对招数的自创,与前人的招数一比较,都是相形见绌了,也不是老主人不够聪慧,只是更多体现在灵力上。凌元的这些感悟,以前听年少时的老主人说过,心怀善念之人,与心境无垢者,更能为世间道者添一道新招。”
单璠瘪了瘪嘴,“那就原谅你吧。”
凌元委屈,他都没责怪小璠,咋就原谅自己了。
凌元还是笑了笑,他连剑带鞘,单臂将重达二百余斤的清泉拿起,好似轻若无物一般横在胸前,他道:“他自创的六安论述,将九名青使打得节节败退,这样是还不够聪慧的话,那神猴大将军可不就是在说林爷爷手底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了?”
神猴巴布呵呵一笑:“你小子现在能够自创剑招,心气甚高,我就不拿你开刀了,免得误了你的好事,让小璠怪罪于我。”
单璠不知晓爹爹自创的六安论述,更不知晓曾经的事,她大概能够猜到凌元在说爹爹,可没有真凭实据,便也没发作。
凌元在此时的确有些忘乎所以,平日里对巴布的尊崇荡然无存,在场之人可能也就单璠的言语,他还能听点。
许平栗提议道:“殿下不如让我等见见新招如何?”
凌元思考一番,说道:“还是算了,也就两招而已。”
单璠倒是很开心,像是她自己创造了新招一般,兴致勃勃道:“我想要,我要看。”
凌元便起身走向大堂门口的院子里,他站稳身形,转过身来说道:“小璠,我心中所想,剑招多得数不胜数,可我只能截取两道招数展现出来,别的还有些困难。”
单璠询问道:“既然那么多,为何会截取不到?”
凌元解释道:“心中剑招多为无骨的皮囊,想要为它们添置骨架,充斥血肉,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现在将这样的情况理解为……自障。”
单璠呢喃道:“自障?那是什么?”
一旁的巴布说道:“是他达到了瓶颈,今后想要更好更高的剑招,需要更多的悟性,或者从旁处登顶,例如剑术上的高低。但依我看来,这些都是开始,凌元的路子远不这些。”
同样是人神体质的单允,自创的六安论述,便是刀剑合并的招数,这是没有固定招数的剑招,所以才能够让别人难以寻见其常式,也就使其立于不败之地。
但剑招与剑术的区别,那便是更多细微的剑术,能成就剑招的高低,二十余岁的单允自创的六安论述,算是把剑术吃透了。
凌元道:“小璠,看好了,我要开始了。”
单璠目不转睛道:“我瞅着你呢,你开始吧!”
于是凌元手腕扭转,竟是反手持剑,他打出了像是一套拳法的剑招,下盘的功夫因柳家拳桩的根基,稳扎于地面,以至于他每一次的出剑都让人意想不到。
凌元说道:“这招剑法,取自多年前隐宗阮青海向你爹问剑时的反手持剑,我随意融入到了我自创的拳法里,看上去还是有那么点意思。”
单璠有些看傻子一样看着凌元,她道:“不就是站在原地让别人进攻的架势,让我看着咋有些委屈,就这样的防守还能打赢别人,要是我不打你,光是顾着跑路,你还不一定能够追上我呢。”
凌元站直腰身,仍是反手持剑,他笑道:“看上起人畜无害的样子,其中的杀招最多,当年在洪府亲眼看到了洪立秦的游身刀法,跟我这剑招有着殊途同归的意思。”
五年前的湘潭城,洪立秦的游身刀法对上比自己高两境的江道南,此刀法需在江道南身上不断游走切割,更要不断依靠江道南的招数,见招拆招,洪立秦居然能够让江道南身上见红,可见那部游身刀法的精妙之处。
若非江道南依靠自身的化境道力加持金玉,恐怕自己走不出洪府,也拘捕不了洪举英。
单璠问道:“要是你对上那个什么洪的游身刀法,你有几成胜算?”
凌元想也没想,道:“洪立秦是我的敌人,我创这剑招,本就是克制他而去,要是再多添几式,他毫无胜算。”
凌元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这把清泉长剑,呢喃道:“恐怕洪立秦这老小子,连一招都接不下,就要被我摘掉项上人头。”
巴布对湘潭城的一切了如指掌,它说道:“阳家堡的五大班主,有两位的势力渗透了湘潭城,若非有小医女的功劳,以及单族的面子,你们星冥帝国没有这个可能能控制湘潭城,单族本就没有必要在自己跟前放一坨粪便的。”
单璠看到凌元好似犯了忌讳,她提醒道:“那洪立秦是湘潭城人士,也是你们帝国的子民,你这样做,在你们帝国律法面前,会不会有失偏颇?”
受其自创剑招的心境影响,凌元直言不讳道:“相爷的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就算不做帝国的皇子殿下,我也得取他性命。不止是他,当年阻拦我的人,一个也不留。”
单璠有些愣神,“为何凌元变得如此,刚刚不都还好好的?”
巴布呵呵一笑:“这本就是最真实的他,只不过平日里他隐藏得很好,不被我们发现而已。”
凌元同样发现了此问题,他稍稍收拾了一番心境,笑着说道:“小璠,还有一招两式,你可帮我观详?”
单璠忧心忡忡道:“好啊。”
凌元手腕再一拧,他正手握剑,慢慢抬起手臂,随后曲臂,再顺势斩下,动作极为不协调,倒像是被提了线的木偶。
凌元又一转小臂,再次曲臂,同样木偶一般横切而去。
动作单一,甚至无聊。
一次演练完毕,凌元等着单璠的评价。
然单璠并未观察到细微之处,只是不屑道:“这是什么剑法,胡乱砍瓜切菜一样。”
巴布说道:“小璠,你让凌元再给你演示一遍,你再仔细瞅瞅清泉剑锋斩下的地方,与之前有何不同之处。”
于是单璠朝着凌元喊道:“我没看请呢,你再使一遍!”
凌元笑着重复着之前的两式,这一次单璠看得很清楚,她惊呼道:“巴布你快看,清泉剑锋之处,有雷电闪过,以至于剑锋都把空气扭曲了!原来凌元把劲气的功夫,融入到了剑法里。”
对于剑道集大成者的巴布而言,凌元的这两式,就连它都有些意外,它解释道:“并非是雷电闪过,以至于扭曲了空气,而是凌元扭曲了空间,才会产生雷爆,并且这小子的隐藏功夫做得极好,这么近的距离,竟然听不见丁点炸雷声。”
即便巴布讲解得足够细致,可单璠仍是不能摸到门槛,她道:“还不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像个切菜的厨子。”
巴布哈哈大笑道:“小璠,你要不再想想,凌元这小子为何动作笨拙,或者你可以理解成,为何动作如此之小?”
单璠本就不是学武修行的好苗子,她只是单单在灵力方面天赋卓著,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诶,我只知道凌元他没催动灵力,就能让清泉强硬迅猛,巴布你快快告诉我,这里面的厉害之处。”
巴布道:“在气劲的功夫上,凌元已是节节攀升,想不到用在剑法上,也能有如此神效,就他这般小的动作,能有这般内敛收住的气势,若是他的动作大一点,气势释放一些,那场面用风卷残云形容,也不为过了。”
巴布又补充道:“还不算上他催动了灵力,那样杀力只能用恐怖形容。”
巴布自认为自己仅凭气力挥动长剑,绝无凌元这般神效,它神猴大将军最大的依仗,便是它与生俱来的御统境道力。
许平栗已在巴布的一字一句当中沦陷,他多想见见这样的大场面,当即说道:“殿下,可否全力展示一番!?我等想一睹震撼场面!”
凌元无语反问道:“全力?你想让我将刹匠城从帝国版图之上抹去吗?”
许平栗无言以对。
凌元又说道:“下次有点眼力见儿再搭腔,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平栗计上心头,朝凌元说道:“单姑娘也想见识一下。”
凌元望向单璠,单璠又望向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许平栗,她转身就走,哼哼道:“我不想看。”
于是凌元将剑鞘合上,打算跟上单璠的步调,却下意识发现天上存在异样,只见天上云朵接连翻涌,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凌元耳畔炸开,“凌元,我来找你打架了,你可应战?”
待众人回望,才发现云端之上的人是礼君圣,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青年。
凌元记得昨日心间嗓音,与方才无二致,他微微仰头,说道:“你是仙人箫怀枫?”
杨贵平乐呵道:“是我,你可应战呐?”
凌元反问道:“不怕坏了规矩?”
杨贵平无奈道:“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不然圈定规矩做什么?”
凌元侧目望了一眼许平栗,怎么感觉箫怀枫的言语,有股许平栗的影子在里面,丁点也不像昨日挑衅时的可恶。
凌元拒绝道:“我不想打架,请回吧。”
杨贵平见恶心人不行,于是挑衅道:“我早就坏了规矩,你瞧我现在用的这副身体,就是你们长茛城杨贵平的身躯,我可都没经过他的同意,就附身了哟,昨夜还跟他的妻子,嘿嘿嘿……也算是犯了你们帝国的律法吧,你就不想着拘捕我?”
杨贵平每一句都是真的,但句句加在一起,就成了假的。
凌元心中怒火燃烧,他愤恨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贵平见激将法有用,正要持续泼热油,好让这个呆子跳上来跟自己打一架,哪知身旁的礼君圣为了顾忌神勉提出的要求,主动开口道:“本就是将死之人的身躯,暂借一番,不算坏了规矩。而与其妻苟合一事,也是不得已为之,只为续命而用,也算就救了这人的性命。箫怀枫这孩童心眼多,你莫要着了他的道。”
凌元这才心情平复了些许,他道:“箫怀枫,你为何执意找我,我并不想理你。”
杨贵平是真不信邪,他十分不解道:“昨日我骂了你星冥帝国,今日我又登门造访,我也是不懂了,为何你还是不肯与我一战,就那么难吗?”
凌元看着天上的杨贵平,好似瞧见了顾芳斋里的许平栗,都是渺小如芥子的货色,根本就不值得动手。
打一个低自己两境的九岁孩童,不算什么本事。
他凌元并不会以此为乐,所以再三避战。
谁知一旁的单璠说道:“就拿他试一剑吧,我也想看看你的全力,究竟有多强,能不能打赢一位天上的仙人。”
瞧到凌元投向自己的目光,单璠解释道:“往天上送一剑而已,又坏不了你刹匠城的一片砖瓦,还能教训这个小子,何乐而不为?”
杨贵平噗嗤一笑,他道:“真是有趣至极,这位单族的姑娘,你才跟凌元认识多久,若是两句话能让凌元对我出手的话,我认你做姑奶奶。”
正当杨贵平忘乎所以之时,他身旁的礼君圣已悄无声息地退至极远处,待他回头往地面一瞧,只见凌元已拔剑出鞘,由下至上,反手一剑,便朝自己横扫而来。
这一时刻的杨贵平瞧见了那把剑,如同绽放的日头,巨大的剑气拔地而起,震耳欲聋的天雷响彻方圆十数里,裹挟着院子里的草皮石子,冲天而来。
这一招与在婆辽城门外挥出的一拳一样,只是以武夫气盛圆满的身躯,一挥而就,直接将仙人杨贵平扫荡至百里之外。
等到礼君圣出现在杨贵平身旁时,发现他正挂在树杈之上,模样好不晦气。
礼君圣笑着说道:“让你别找凌元的麻烦,你偏偏不听,像你这么着急送死的仙人,神界之中,你箫怀枫独一份。”
杨贵平半死不活的挂在树杈之上,他动了动手臂,发现全身疼痛不止,他哭喊道:“我都还没来得及叫他压境,他这不是纯纯地欺负人嘛!”
礼君圣鄙夷道:“你还想叫他压境?”
杨贵平挣扎一番,在树杈上起身站稳,哭诉道:“不然我会输给他?我堂堂神界仙人,何时丢过这等颜面?”
礼君圣气笑道:“箫怀枫,你没傻掉吧,凌元一成灵力没用,这都没看出来,你当你上门约架,是来玩儿的?”
杨贵平哭声戛然而止,疑惑道:“他没使用灵力?”
僵尸体质的凌元只得是灵力生道力,若是没用灵力,那不是仅凭气力便将自己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礼君圣道:“他那一剑,几近无垢,颇有曹蛮子的七分韵味。”
就是那个神界百年来,百名仙人之首的道士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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