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25日,羊城,武林传杂志社。
主编何世友坐在办公室,办公室一片烟雾缭绕。
看着手中的销售统计数据,何世友眉头皱成了一团。
想当初,《武林传》一经发售,洛阳纸贵,单期最高销量突破350万册,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现如今,好的武侠作品百中无一,武侠热潮渐渐退去,自家销量也是一跌再跌,200万、100万,如今50万也不保,难道《武林传》最终会毁在自己手里?
他刚刚把审稿小张骂了一顿,但其实也不能怪他,投稿的质量不行,审稿员能有什么办法?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要发脾气。
小张回到自己办公室,有点气闷,心想这关我屁事,你要是有能耐你自己写给我看看啊!
瞅了一眼办公桌上堆成山的征稿来件,小张更觉气闷,自己就像个语文老师在批改同学们的作文,但是学生是几年级的自己完全没法预料啊!每个投稿的人都自认为自己写的很牛逼,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这么多不堪入眼的作品是怎么回事?
郁闷归郁闷,工作还是要做的,咱可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发脾气。
审稿其实是一件挺无聊的事,看着这些披着不同外衣但是千篇一律的故事,实在让人难受,然而有些故事却会让人眼前一亮,想要一探究竟。
而一位连小学生的身份都还不是的作者投来的稿件,此时正待在小张的案头,等着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临近下班的时候,同事招呼了一声就先走了,小张恍若未闻,依然沉浸在那精彩的昆仑世界中。
等他回过神来,杂志社已经没人了。小张摘下眼镜,静静地靠着座椅,有多久没有读到过这么精彩的作品了啊,而且看这位作者的介绍,这本计划写100万字,如果能保持这个水准的话,说不定有起死回生之效,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武林传》重回巅峰时刻的样子。
他把《昆仑》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走出了杂志社的大门,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小张走进主编的办公室,一脸自信:“主编,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说着把稿件递到主编面前。
何世友有些意外,昨天刚把他臭骂一顿,今天就这么急着前来献宝,看来是遇到好东西了。
他接过稿件,打开眼镜盒,然后戴上眼镜,开始阅读。
小张一直站在旁边观察主编的反应,发现他好像已经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缓缓松了口气,看来好日子不远了。
小张静静地从主编的办公室出来,回到办公室盯着邮件上的地址陷入沉思。韶州市乐丰县,乐丰县虽然没听说过,但韶州市不算太远,乘火车三个小时能到,那乐丰县也不会太远,小张有预感,自己会跟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一场约会。
早上十点半,何世友突然召开紧急会议,小张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
会议室。
“老张,下一期已经开始印刷了吗?”何世友第一句就是开口向负责印刷部的负责人老张问话。
“没有,刚排好版,我马上联系印刷。”老张还以为主编对自己工作效率不满,急忙开口解释。
“不,先不急。这里有一份稿件,你们凑一块看一看,半个小时后我们继续开会。”何世友声音洪亮。
什么稿件让领导这么重视?怀着好奇心,大伙凑一起看了起来。
“老张,下一页…”
“诶,有点意思,别翻那么快…”
……
渐渐地会议室安静了下来,只有大伙的呼吸和稿纸翻动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何世友满意的看着大家伙的反应,看来意见统一。
“好了,别看了,老张,你抓紧时间重新排版,给这份稿件留够三万字的篇幅,至于撤换哪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一定要快,不要耽误了发行,散会。”何世友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小张,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何世友紧接着又说道。
大伙看着稿件意犹未尽,回过神来都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杂志社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希望这回可以扬眉吐气一番,大伙也就不用担心丢掉饭碗了。
当务之急是马上排版,忙完了还可以继续看嘛。
小张跟在何世友的身后进了主编办公室。
“来,小张你坐。昨天是我不对,我也是着急上火,你别往心里去,你这个同志还是很给力的嘛,今天你算立了大功了,等回头咱们销量上去了,我一定给你升职加薪。”何世友面带微笑语重心长地对着小张说道。
“领导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份内工作。”这老狐狸,意思是销量要还是上不去,那就别谈升职加薪了呗。小张腹诽,嘴上却态度良好。
“嗯,你这个小同志,思想觉悟挺高的嘛。眼下有个任务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何世友点了点头。
“领导,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张坚定表态。
何世友笑容更甚,看来对小张的态度很满意:“这样,你明天出趟差,一来呢给咱们这位尚未谋面的作家送稿费,二来呢,他说计划写100多万字,你去看看他手里还有没有手稿,看看成色,如果跟这份差不多,那就跟他签份长约。”
“领导,这次的稿费怎么算?如果签长约,又是按什么标准?”预感成真,看来势必要走这一趟了。
“这个问题提得好。”何世友一脸赞赏的说道:“这样吧,这次的稿件大概五万多字,就按六万字算,分两期发行,稿费先一起给他,按150元/千字,要让他知道我们是带着诚意去的。”
“至于长约,看他后面稿子的成色,差不多就按现在这个价,如果比这个好,200元/千字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如果他还是不满意,你也可以跟他谈谈,把他的要求搞清楚,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下午你不用过来了,回家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何世友又继续交待了一番。
“感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拿下对方。”在领导面前口号一定要喊得响亮。
对于能写出好作品的人,小张向来敬重,那简直就是他们这一行的上帝和稀缺资源。能结识这样的人,小张还是很乐意的。
第二天一早小张到车站订票,通过询问,发现羊城竟然有直达乐丰县的火车,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十点的车,现在才八点,小张在车站无聊的抽着烟,在这个手机功能还不全面的时代,手机根本还不能用来打发时间。
现在的人回到过去生活,估计需要好一阵子才能适应,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无聊生活。
谢子言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重生已经五个年头了,不对,应该换个字,重生才五年,但这五年谢子言感觉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到年底他就真的度过一个世纪了,21世纪就在不远的将来,世界将进入一个新的篇章。而谢子言的生活,也即将发生重大改变。
搬家的半个多月来,谢子言一直沉浸在创作当中,状态也渐入佳境,目前《昆仑》存稿有8万多字,《三体》刚寄出去,目前只有两万多字的存稿,不过谢子言不着急,稿子什么时候能被发掘征用,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决定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没消息他会投到另外几家杂志社,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从老家搬出来已经半个多月,除了谢子言不用干活以外,全家人每天都起早贪黑奋战在自家茶园里,刚开始因为采茶的手法不够熟练,每天的采摘量都很少,一天下来收获没多少,只能勉强糊口度日。
毕竟一家子六口人,光吃喝拉撒每天都要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大部分还在长身体。
有句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没有事实根据的。
父亲现在每天都要盘点一遍手里头的钱,精打细算过日子,情况不容乐观。
好在大伙采茶手法娴熟之后,每天的收支基本也能持平。
谢子言坚信自己的作品能打动杂志社的人,自家日子不会一直苦下去的。
只是希望这一天能够早点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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