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轩刚刚踏进箕水宫的殿门。
“公子!”
人未到,声先至。
只见一位身着天青绢花襦裙的女子,飞奔而来。她袖口高高挽起,一只手拿着大勺,一只手提着裙摆,似一阵风一般跑来,甚至顾不得头上的蝴蝶暗银步摇都有些歪了。
待跑到锦轩面前,她微微喘着粗气,连忙先整理下仪容,随即抬头望向锦轩,月牙般的眼睛里尽是喜色。
“公子。”她又喊了一声,“你回来啦!”
“嗯,回家了。”锦轩笑着回答。
“你瘦了好多。”女子看着清减了几分的锦轩,很是心疼地说:“这两个月一定很辛苦吧。”
锦轩道:“行军打仗不比在家。无妨,总算能清闲下来了。”
他看着女子手里的大勺,“想来你又做了好些吃食,我都闻到了香味了。这两个月,别的不提,我倒是有些馋你的手艺了。”
说着,便抬手将女子脸上的灰迹擦掉:“像只花栗鼠一般,都不知道自己蹭了一脸的灰。”
女子脸色微红,就连耳垂都染上了桃花般的嫩粉色。
只见她急忙将大勺藏到了身后,说道:“我算着时辰,料想公子还有一刻钟才能回来,所以做得慢了些。”
说罢,又是一声惊呼,“糟了,我的松鼠桂鱼!”
说罢,她又飞快地跑开了。
“公子稍等片刻,即刻便好!”远处传来了她模糊不清的声音。
锦轩看着她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丫头,还是小孩性子。
锦轩四下望去,院落干净整洁,地上还浸着些许水渍,显然是刚刚洒扫完毕,空气中还飘散着白兰花的香气。
锦轩心中微暖,只有在这里,才能让他得到安宁。
这时,已办好事情的墨影也回来了。
锦轩看着二人,说道:“受刑之事,不要说与花影。”
“可是……”墨影欲言又止。锦轩若是突然消失,依花影的性子,必定不依不饶,怎能瞒得住?
锦轩道:“墨影,你今晚就送花影去鲤城,告诉她盯着姬小鱼的一举一动,有事回禀给你二人即可。”
“是。”二人躬身作答。
作为看着花影长大的他们,早就将其当做妹妹一般看待。若是按照锦轩的打算,接下来的日子,神族必定不会平静,早些将她送走也好。
这时,殿内的花影探出头来,冲着几人挥手:“公子,饭菜好了,快来吃饭!”
“好。”锦轩的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向着偏殿走去。
待用过饭,锦轩说道:“我先去换件衣服。”
花影也急忙撂下筷子,追了上去。
一旁的墨影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啧啧道:“小丫头片子还真是长大了啊。”
说着戳了戳旁边埋头干饭的血影,“你说,主子知道她的心思吗?”
似乎知道血影不会搭理自己似的,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知道的吧。主子对她向来与旁人不同,可是细细一想,又不似那种感情。”
说着又摇了摇头,主子向来是说三分留七分的,自己考虑那么多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边花影跟着锦轩亦步亦趋地进了寝殿,衣架上已挂好了一套新的衣衫。
花影正要帮锦轩褪下衣物,手指刚刚触摸到胸襟时,不由得惊呼一声,“公子!你……你的青金甲呢?!”
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扯开锦轩的领口,肌肤上还带着浅浅的红色印痕,显然是余伤未消。
锦轩痛哼了一声:“花影,轻点儿。”
自己这身子骨,可禁不住她的用力。
锦轩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花影放开自己。见她眼圈微红,似是马上要哭了出来,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花影松开了衣服,指尖轻轻地触碰着他尚未平整的疤痕,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连青金甲都碎了,你还说不危险!我不管,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锦轩伸出手,刚想要拍拍她的头,才发现不过两个月余不见,花影已经跟他差不多身量了。他只得又抬了抬手,才费力地抬到她的头顶,揉着她的脑袋,说道:“对了,此刻有件大事需要你去办。我与姬氏等人已达成协议,你先去姬小鱼身边,听她调遣。”
花影噘着嘴,摇了摇头,将头顶上方的手晃掉,“我不去,我就要待在你身边。”
“听话。”锦轩语气轻柔,似是哄孩子一般,“你是她与我之间重要的纽带,让别人我都不甚放心。你去帮我盯着她,你们同为女子,更能了解她的想法。”
“可是!”花影有些急了,自己精通毒理,多年来一直是自己料理锦轩的饮食起居,才让他多次躲过劫难。若是自己不在,又有人想要谋害他怎么办!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锦轩又道:“放心,我早已不是当初的孩童了。现今族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个女人也腾不出手来。”
“好吧,都听你的。”花影有些丧气,公子虽是哄着自己,但既然如此说了,必然是下了决心,自己也不能真的违逆了公子的命令。
“什么时候走?”
“现在。”
花影瘪着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才刚刚回来,就把自己打发出去,真是无情。
她气鼓鼓地帮锦轩穿好衣衫,扭头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待收拾完,花影背着行李站在殿前,只有墨影跟着她。
花影气得跺了跺脚,一双手将包裹的肩带拧得好似麻花,又磨蹭了几许,见锦轩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得离开。
迈出万神都,身后的宫门便重重地关上了。
花影回头望去,看着渐渐被西落的曜日逐渐吞没的万神都,饶是一向泼辣的她也有些茫然。
自出生起,她就从未迈出过万神都半步。此刻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竟有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走吧。”一旁的墨影说道,“再晚一些,便没有客船出海了。”
锦轩此刻正在与血影交代自己受刑后的事宜。
他轻咳几声,显然当初受的伤并未好利落。
“灵虫噬体之刑,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锦轩轻挑嘴角:“无妨,熬得过去也得熬,熬不过去也得熬。若是死了,不过是我命该绝,没什么大不了的。”
血影单膝跪地,平视着他的眼睛:“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带你走!”
锦轩眼中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丝暖色:“说的是什么胡话。我若是走了,那便是叛出神族,多年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见锦轩言语之中竟有赴死之意,血影眼中泛寒,一只手刚要举起。竟是想要打晕他,强行带他离去。
“锦轩!”锦星海气喘吁吁地赶来,见有人赶到,血影的手又重新垂在身侧,直起身来站在一旁。
锦轩起身相迎:“星海将军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锦星海略一站定,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赶上了,这个给你。”
说着便将手中之物塞到锦轩手中。
锦轩张开手掌,细细端详。手中之物犹如一滴冰蓝色的眼泪,轻轻晃动间,仿佛有水在其中流动。
“这是?”
“这是海晶石。”锦星海急忙回答,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此物可保你平安度过灵虫噬体的刑罚。只要吞入腹中,便会散发至全身各处,灵虫便会自动寻至,不会对你的经脉造成任何影响。”
锦轩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自然也是听闻过海晶石的功效。
只是灵虫噬体既然作为神族最可怕的刑罚之一,自然是因为能化解其的海晶石罕见至极。就是锦轩,也只闻其名,连是何种模样都无从得知,也不知锦星海是从哪里得来此物。
锦轩双手扶额,深深鞠躬,以神族最高礼节向锦星海行礼:“星海将军此举,真乃救我性命于危难之间。此事过后,若我还有命回来,必将与星海将军肝胆相照!”
此前,虽说竭力拉拢了锦星海,但总归是利用多于真心。没想到此时旁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锦星海竟能如此对他!
锦星海连忙扶起锦轩:“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我既为莫逆之交,我自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险境。再多的事我也无能为力,只盼着你能平安归来。”
锦轩眼角竟有些湿润,多少年来,除了自幼呆在自己身边的血影三人,从未有人能对自己如此关心。更多的是暗下毒手,不知经历了多少,自己才侥幸活到今天。
想到这里,锦轩赶紧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痕。
而一旁的血影似是不经意间地看了锦星海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二人目光一触即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低着头的锦轩自然对此毫无所知。
锦星海略有些犹豫,又从怀中摸出一枚略小一些的海晶石,“公子,这枚你也拿去吧,虽说一枚已是足够,但凡事留些后手总是好的。”
锦轩也不推脱,一枚也是人情,两枚也是。他只要在自己心中记下便可。
见锦轩收下,锦星海也是吐了口气,笑道:“那么便祝公子诸事顺利,我军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说罢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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