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曷主扶起耶律狗儿,说:“狗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得想办法应对才是。”
耶律狗儿打起精神,说:“你说的对,这时候,宋军一定派人到处寻找我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想离开前打他们一下,你有没有好的计策?”
耶律狗儿说:“我们就是这一点人马,硬碰硬肯定不行。”
耶律曷主说:“说得对,我看大名府城外,有一个马头村,驻扎着几百宋军,我们能不能袭击一下,端掉这个军营,一来壮一壮我们的军威,二来摸一摸宋军的底细,三来为我军南下扫清一个障碍。”
耶律狗儿说:“说得好,我们今晚就行动。”
“不,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对,化整为零,分成几个小队,分别前往马头村,先到马头村的就燃起烟火,各队见到烟火,都到烟火处聚集,然后,相机进攻军营。”
耶律狗儿说:“烟火会不会引起宋军的注意?”
耶律曷主说:“不会的,村庄里哪里都有炊烟。”
耶律狗儿说:“那我们如何知道哪是我们的烟火。”
耶律曷主掏出几根烟花一样的东西递给几个领头人,说:“这是几根烟棒,能发出黄色的烟雾,你们点烟火时,把它放在火堆里,只要我们细心地看,就能辨出哪是我们的烟火。”
耶律狗儿拿起烟棒说:“你还是蛮有准备的。”
耶律曷主笑道:“有备无患嘛。好,大家分开行动,尽量避开宋军的巡逻。”
耶律曷主说完,契丹人便分成几小队,陆续出了狄公祠,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耶律狗儿一队走得很快,最先到达马头村附近,先打探了一下马头村的宋军布防。原来这里布防的是德清军的一支队伍,奉了王钦若之命来协助防守大名府,却被周莹拒绝入城,只令他们在马头村驻扎,官兵们皆是一肚子怨言。
打探清楚之后,耶律狗儿让人点燃烟火,很快各队人马汇集起来。耶律狗儿将打探的情况向众人作了介绍。
耶律曷主便将人马分成两队,趁着夜色秘密潜入马头村南北两侧,约定以他燃放烟花为号发起进攻。
耶律曷主说罢,让大家吃一点东西,就地休息。
天已黑了,寒风凛冽,雪花仍在簌簌的飘落,幸好落得不大,落在地上的雪花大多都融化了。只是军士们实在受不了严寒的侵入,身体几乎都冻僵了。
挨到三更,耶律曷主和耶律狗儿带着军士悄悄地向马头村摸去,一南一北地埋伏了。
村里一片寂静,只有村口燃着几只火把,没精打采地亮着,火把后面有一个哨兵同样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来回走动,借此赶走沉沉袭来的睡意,但最终没能抵挡住瞌睡的攻击,拄着一柄枪,站着睡着了。
等了半天,烟花还未升起,耶律狗儿有些不耐烦了,耶律曷主说他想五更发起进攻,为什么要把进攻时间定在五更?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像这个时候进攻岂不是更好?但既然约定了,就要听从,只能等耶律曷主燃起进攻的烟花了。
三更过后,风停了,但雪下得更大了,耶律狗儿身上很快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地上也渐渐白了,一种担忧很快涌上心头。耶律狗儿看了看天上,雪花正抖落棉絮般地落下来,他用手指在地上深深地划了几道印,心里沉重如铁。
这时,一颗烟花在空中炸开了,耶律狗儿跳起来,挥刀冲进村里,五更时分是人睡意最浓的时候。整个马头村仿佛都睡着了,连狗都没叫一声,直到有宋军人头滚落在地,宋军才惊醒过来,连忙找兵器抵抗,东南西北一阵乱摸,哪里找得到?大部分人被杀死在床铺,剩余少部分人拼命才突出马头村,逃命去了。
又饥又冷的契丹军士到处找吃的,找柴生火。
耶律狗儿说:“我说诸位,不要生火了,大家找一点吃的,赶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向一下火,暖和暖和再走?”
“诸位,跑掉的宋军很快就会报告大名府的守军的,他们的大部队很快就要到这里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还有,地上已经积了很厚的雪了,宋军一定会跟着脚印追我们,如果走晚了,被他们追上就麻烦了。”耶律狗儿解释道。
耶律曷主说:“说得对,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走,大家都快走。”
离开马头村不久,耶律狗儿对耶律曷主说:“我觉得宋军已经追过来了,不如我们分开走,等走一段路之后,合在一起走一段,然后,再分开走,再合在一起走,你觉得怎么样?”
耶律曷主说:“好主意,这样就有可能扰乱一下宋军的追兵,就这么办?”
耶律狗儿说:“还有,你还有没有烟棒?”
“有。”
“给我两根,谁遇到危险,就点燃烟棒,另一队人就赶过去救援。”
“好,这个主意好。”
耶律曷主说罢,掏出两根烟棒递给耶律狗儿,队伍便分成两队,踏雪践玉而去。
果然,没过多久,大批宋军来到马头村,把马头村围得水泄不通,但契丹军已经走了。宋军找到了契丹军离开的足迹,连忙放马追击。追了不远,只见雪地里有两条脚印,领头人不知走哪一条,副将说:“管他走哪一条,他们分成两队,我们也分成两队追去,看他还耍什么花样?”
领头之人连忙说:“对呀。”立即,将队伍分作两队追击。
契丹军经过一夜的潜伏,作战,疲惫不堪,人马走得慢,不到一个时辰,耶律曷主被宋军追上了。耶律曷主连忙点燃烟棒,黄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耶律狗儿正率队疾行,一个军士看见了升起的狼烟,说:“看,黄烟,他们遇到敌人了。”
耶律狗儿见了,立即掉头向黄烟升起处奔去。他赶到时,宋军正在冲击包围耶律曷主,耶律曷主节节败退伤亡了几十人。
耶律狗儿立即命令部队绕到宋军后面去,一声怒吼,带头冲向宋军,宋军万万没想到会有契丹军从后面发起进攻,瞬间,队伍大乱,耶律曷主趁机发起反击,两面夹击,宋军死伤甚重,抵挡不住,奔逃而去。
军士们要去追赶,被耶律狗儿拦住。
耶律曷主走到耶律狗儿面前,说:“兄弟,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今天就走不了了。”
耶律狗儿说:“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一会儿追击我们的那支宋军很快就会过来,我们赶紧埋伏起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罢,立即就地埋伏下来,不多时,这些人消失了,旷野里只有风雪在孤独地飞舞。
少顷,一队宋军循着足迹走过来,看见这里足迹混乱,地上躺着不少尸体,都大吃一惊,有人下马,上前查看,看到了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战友竟躺在地上死了,不禁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就被一支利箭穿透了胸膛倒在战友的身上去了。接着,一支支利箭四面射过来,宋军蒙了,本来是追击契丹军而来,怎么就进入了包围圈?很快被射倒一片。不过,宋军反应还算迅速,立即发起反击,撕开一条口子,冲出了包围圈。
契丹军也不追赶,收拾了残余部队,回大营来了。
听说前哨部队回来,萧绰立刻在中军大帐里召见了耶律曷主和耶律狗儿。正问了他们几句话,韩德昌来了。
耶律狗儿见了韩德昌,立即向他跪下来,说:“三叔,侄儿对不起你。”
韩德昌惊问:“狗儿,你这是怎么了?”
耶律狗儿说:“三叔,你的那两个侍卫死了?”
韩德昌愣了一下,说:“他们死了?怎么死的?”
耶律狗儿便把翠云楼的事讲了一遍,流着泪说:“都怪我去了翠云楼,不然,他们是不会死的。”
萧绰皱了皱眉头,说:“你为什么要去翠云楼?正事不干,怎么心里尽想着游玩?”
耶律狗儿说:“臣一时糊涂,当时只想着翠云楼是大名府最高的地方,想在那里看一下大名府的地形,没想到被宋军发现了。”
韩德昌上前抱住耶律狗儿,说:“多亏二哥有灵,保佑狗儿脱险,不然,我就是死了,也没法向二哥交代。”
耶律曷主说:“皇太后,大丞相狗儿这回很不错的。”
韩德昌松开耶律狗儿,说:“是吗?说来听听。”
耶律曷主便将狗儿一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德昌听了,惊喜道:“真的吗?耶律曷主,你说的是真的吗?”
耶律曷主说:“大丞相,小将说的句句是真,绝对没有半点虚言。”
韩德昌说:“狗儿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能干?是二哥显灵了吗?”
萧绰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说:“狗儿真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将军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韩德昌连忙拉起耶律狗儿,看着他说:“狗儿有出息了,三叔真高兴。”
耶律狗儿说:“三叔,你的两个侍卫为我死了,我对不起你。”
韩德昌说:“孩子,三叔告诉你,那两个侍卫本来是你父亲身边的人,后来,你父亲见我身边没有人保护,就送给了我,他们能保护你平安,也算报答了你父亲的知遇之恩,死得其所。”
“可是他们死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耶律狗儿说。
韩德昌说:“三叔老了,不需要别人保护了。”
耶律狗儿说:“三叔,今后狗儿保护你。”
萧绰说:“好,以后就让耶律狗儿保护大丞相。”
耶律狗儿说:“耶律狗儿领旨。”
萧绰笑道:“狗儿,快到你阿妈那里去,再去晚了,她要来找朕要人了。”
耶律狗儿听了,连忙告辞退出大帐,牵出“啸云”,翻身跃上马背,出了大营,一路直奔天门口而来。
萧婉容一看到耶律狗儿,一把将他抱起来,说:“狗儿,真的是我的狗儿回来了?”
受此礼遇,耶律狗儿有点接受不了,这在以前,他是很享受这种拥抱的,但这两天,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他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他的脸不禁红了。他推开萧婉容,看着她说:“是的,阿妈,狗儿回来了。”
萧婉容又一把抱着他,他推了推萧婉容说:“阿妈,你放开我,好多人看着我们呢。”
萧婉容松开耶律狗儿,看了看周围的人,说:“怕什么?你是我儿子。”
耶律狗儿拉着萧婉容的手说:“阿妈,你怎么又瘦了?”
萧婉容在耶律狗儿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说:“还不是被你气的。”
耶律狗儿说:“儿子又哪里气你了?”
萧婉容说:“你还没有气我?你瞒着我去了南边,你想怎么样?想丢下阿妈不管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丢下我不管。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想让我死都没脸见你阿爸,对不对?”
萧婉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浑身激动得乱颤。
耶律狗儿找了有个地方,让她坐下来,自己坐在她的身边。萧婉容就趴在他的腿上哭,一边哭一边数落他的不是。
耶律狗儿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突然,萧婉容抬起头,说:“你再出去,带着阿妈。”
耶律狗儿说:“你去干什么?”
萧婉容说:“反正我也管不住你了,但是我要看着你。”
耶律狗儿说:“好了,阿妈,以后我都听你的。”
萧婉容看了耶律狗儿一眼,说:“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好,以后不许瞒着我跑出去。”
“不会了,阿妈,今后我要到三叔身边做事,是他的保镖了。”
“真的吗?这回有你三叔管着你,我就放心多了。”
耶律狗儿却叹了一口气。
萧婉容问:“怎么?不高兴?”
耶律狗儿说:“不是,这次狗儿去大名府打探消息,三叔派了两个侍卫跟着我,结果,他们为了救我,在大名府死了。”
萧婉容听了,一把抓住耶律狗儿,惊慌道:“怎么?你遇到了危险?伤到没有?”说罢,紧张的打量着耶律狗儿。
耶律狗儿说:“阿妈,你别紧张,我没事,只是三叔的两个侍卫死了,我很难过,我对不起三叔。”
萧婉容吁了一口长气,说:“儿子,你三叔是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但那两个侍卫跟着三叔几十年了,一到我的身边就死了,我心里挺难受的。”
“狗儿,你别难过,你今后多照顾照顾你三叔,就好了。”
耶律狗儿说:“我知道,我听三叔说,那两个侍卫是当年阿爸送给他的,这是怎么回事?”
萧婉容愣了一下,说:“原来是他们?”
“他们是谁?”
萧婉容嘴动了动,说:“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不提它吧。”
可是耶律狗儿来了兴趣,说:“到底是什么事?阿妈你快说,快告诉我。”
萧婉容说:“那两个人是女真人。”
耶律狗儿惊道:“女真人?”
“是的,生长在长白山上,有一年,女真人造反,朝廷派你阿爸去平叛,长白山山高林密,野兽横行。造反之人躲在山里,你阿爸找不到进山的路径,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音,你阿爸急得日夜睡不着。”萧婉容说着,叹息道,“真是为难你阿爸了。”
耶律狗儿说:“是啊,长白山方圆几百里,想在密林找人无异大海捞针。”
萧婉容笑了笑,说:“但这事难不倒你阿爸。”
耶律狗儿忙问:“阿爸是怎么找到叛军的?”
萧婉容笑道:“因为你阿爸发现了一只鸟。”
“一只鸟?”
“是的,是一只海东青。”
耶律狗儿恍然大悟,说:“对呀,女真人会捕捉海东青,皇上的海东青就是他们进贡的。”
萧婉容说:“你阿爸看到海东青后,就注意它,看它从哪里飞起来,在哪里落下来。”
耶律狗儿说:“可是,如果那只海东青不是驯养的,怎么办?”
萧婉容说:“我说你不若你阿爸,你还不信,驯养的和野生的瞒得过你阿爸?”
耶律狗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萧婉容见状,忙说:“当然,狗儿也不错,你阿爸第一,你第二。”
耶律狗儿说:“阿爸就在海东青落下的地方找到了叛军,对不对?”
萧婉容说:“对呀。”
“那两个侍卫就是叛军的首领?”
萧婉容摇头道:“不是。”
“他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叛军首领的侍卫。”
“又是侍卫。”
“你阿爸攻进去的时候,一群侍卫保护首领逃跑,你阿爸单枪匹马追击他们,那些人见你阿爸一个人,就像围攻你阿爸,结果连同叛军首领,十几人都被你阿爸杀了,他们两个武艺最好,你阿爸降服了他们,从此,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阿爸。后来,你三叔在契丹受到一些排挤,你阿爸就让他们去保护你三叔了。”
“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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