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的捷报传来,萧绰正在看望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萧绰心里焦急,朝中已经议论了几次南征之事,但始终没有很好的主帅人选,所议之事悬而不决。耶律休哥自上次受伤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马都骑不了了,更别说率军出征了。耶律斜轸也是这样,怎不叫人忧心?
得知西征大捷,萧绰心情大好,他把喜讯告诉了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向萧绰贺喜毕,问:“太后想怎么处置阿鲁敦等人?”
萧绰说:“萧挞凛已经把反叛首领全部杀了。”
耶律斜轸叹道:“唉,西北从此不得安宁了。”
萧绰说:“出征前朕曾叮嘱过萧挞凛,不要杀死阿鲁敦,不知道他怎么就不听呢?”
耶律斜轸说:“一定是我军攻击时伤亡太重,将士们气愤填膺,才有这样过激反应,可是,这样鲁莽,不计后果的行为,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麻烦的。”
萧绰说:“事已至此,太保不要太忧心。”
耶律斜轸说:“臣怎能不忧心,阻卜,党项一直臣属于我们,忠于朝廷,为契丹藩篱,只因屡遭地方官吏盘剥,欺压,才走上反叛之路,如果适时招抚,必能安抚其众,今萧挞凛尽斩其部族首领,必然会激起其部族人更激烈的反抗,以后西北还有安宁之日吗?”
萧绰说:“萧挞凛做事真的太鲁莽了。”
耶律斜轸痛惜地摇着头。
萧绰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耶律斜轸说:“事已至此,只好令萧挞凛全力征剿,不给反叛之人喘息的机会,另外,还要防止阻卜、党项与其他部落联系,串通一气对抗我们。”
萧绰说:“说的对,一定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先把他们孤立起来,这样就好办多了。”
可是,契丹人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阻卜、党项联络了兀惹乌昭度、渤海燕颇一同反叛,不几日,乌昭度、燕颇就攻陷了铁骊,率兵向东京而来。
消息传来,萧绰十分着急,忙召集众臣商议。
萧绰说:“乌昭度、燕颇反叛,攻陷铁骊,威胁东京,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奚王和朔奴说:“臣以为朝廷要招安他们才是上策。”
和朔奴话音未落,韩德让说:“不可,乌昭度,燕颇是屡反之徒,此番决不能姑息。”
和朔奴说:“乌昭度、燕颇盘踞兀惹很久,若要征讨,必须派一员能征善战之人,才能成功。”
萧绰说:“守太保推荐了奚王为征讨大将,你跟乌昭度有过交情,又知兀惹地理形势,派你征讨,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即使不能使其投降,也方便进讨。”
韩德让说:“太后,让奚王挂帅,臣认为有些不妥。”
萧绰说:“有何不妥?”
韩德让说:“奚王与乌昭度有私交,只怕~~~不方便。”
萧绰说:“政事令多虑了,奚王一直对契丹忠心耿耿,又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绝不会偏向乌昭度的。”
和朔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说:“多谢太后信任,和朔奴一定不辜负太后的希望。”
萧绰说:“好的,自先奚王去世后,奚王之位就由你承袭,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朕任命你为征讨元帅,择日出征,会合东京留守萧恒德一同进剿乌昭度。”
和朔奴领了旨,挑选兵马去了。
耶律隆绪问:“皇太妃此次出征大获全胜,一举擒斩匪首,值得嘉奖,诸位爱卿,觉得怎么奖励才好?”
大臣们都觉得取得如此大的胜利,理应重重奖励,或加官进爵,或赐金赐物,议论纷纷。
萧绰沉着脸说:“谁说我们这次打了大胜仗?”
大臣们都看着太后,诧异不已。
北院大王耶律磨鲁古说:“皇太妃的确打了大胜仗呀。”
萧绰说:“不错,表面上看我们是打了大胜仗,可是,实际上,我们从此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困境里,因为,我们杀了投降我们的所有俘虏,这势必激起他们更大的仇恨,同时,其他部落的人也会对我们持有戒心,不会心悦诚服地跟着我们了。远的不说,就是这乌昭度、燕颇不就很快反叛了吗?”
南院枢密使邢抱朴说:“毕竟我们打了胜仗,不能不赏赐呀。”
萧绰说:“对作战有功的将士一定要赏赐的,但萧挞凛有违圣意,放任耶律高十杀戮投降之人,剥夺太师之爵,耶律高十违抗命令,滥杀无辜,罚俸禄一年,耶律道士奴身为讨伐先锋官,破敌立功,可是不约束部下,放任杀戮,功过相抵,责令反省。”
耶律道士奴接到圣旨,甚是惊讶,这是谁下的旨意?皇上还是皇太后?立了大功,不封赏不说,怎么还要他反省?要他反省什么?
就在接到圣旨的前一刻,耶律道士奴还在与众人为这次立功将受到什么样封赏争论不休,大家都认为这次西征,他有勇有谋,居功至伟,理应受到重赏,很多将领都还提前向他道贺。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责令反省。
耶律道士奴心里十分难受,好像一直勤勤恳恳的农夫种出了好庄稼,却因为中间有了几棵稗子,就遭到了主人呵斥一样。不仅白忙活了一场还受了一肚子气。
耶律高十更是气愤,自己的部下死了那么多人,杀几个反叛之人为他们抵命,又怎么了?那些反叛之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家伙,杀了他们,天下太平,有何不可?自己出生入死,不得封赏不说,还罚一年俸禄,真是冤枉死了。
胡辇说:“大家都不埋怨了,都是本帅的失误,没有阻止你们杀人,耶律高十,你也别担心你的一年俸禄,本帅从我的名下拿出两年的俸禄给你,道士奴你也不用怕,不就是让你反省嘛,做做样子,本帅,知道你的功劳,这次西征多亏了你,所以本帅从自己库里拿出白银一千两赏赐给你。”
耶律道士奴说:“还是皇太妃赏罚分明,末将也不是非要什么赏赐不可,只是朝廷这么对我们,我们心里不服啊。”
胡辇说:“将军这话只能对本帅说说,千万别在外面说,那是要犯大罪的。”
耶律道士奴说:“谢谢皇太妃提醒,末将是个粗人,但我知道皇太妃对末将好。”
胡辇说:“将军有勇有谋,深得大于越真传,本帅有将军这样的勇士,还有愁什么做不到?”
耶律道士奴说:“末将感谢皇太妃看得起我,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从今以后,我就是皇太妃的人了,无论皇太妃有什么差遣,耶律道士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耶律高十也立即附和道:“也有我一个,从今天起,只要皇太妃吩咐,耶律高十刀山火海也为皇太妃闯一闯。”
胡辇听了大喜,笑道:“多谢将军们抬举,本帅是朝廷的人,一心只为朝廷着想,如果有一天,谁做了有害于国家的事,那就是本帅的敌人,本帅一定和他斗到底。”
耶律道士奴说:“末将唯皇太妃马首是瞻,一切听从皇太妃调遣。”
胡辇笑道:“好说好说,其实,本帅一直为将军抱不平,将军乃大于越之后,文武全才,大于越功劳盖世,无人能比,将军却一直委身下吏,做一个南京留守司推官,实在委屈将军了,若不是本帅直接要人,恐怕将军还坐在留守司那间四壁透风的屋子里。”
耶律道士奴愤愤地说:“皇太妃说的是,且不说家父有功于契丹,只是我们兄弟的本事比起别人恐怕不会逊色吧。”
胡辇说:“将军是人中龙凤,岂是他人比得了的?”
耶律道士奴甚是欢喜,只是心里总觉得委屈,好像世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他,都亏欠他似的,只有胡辇待他厚道。
胡辇也极力拉拢耶律兄弟,平时,施一些小恩小惠,只感动得他们对她死心塌地,真的只把她当成了主人。
眼看耶律休哥病情越来越重,耶律道士奴的心情也越来越急迫,耶律道士奴觊觎南京留守已久,每次向父亲提起,都遭到一顿训斥。
耶律休哥断然回答:“你没有那个能耐。”
父亲就是这么看他的,耶律道士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被父亲看不起。
但他想当留守的梦却一直没停过,
他从父亲那里受到的打击,在胡辇这里得到了安抚,胡辇还曾答应他帮他实现梦想。有了皇太妃的支持,耶律道士奴的腰杆一下子硬朗了,梦中曾很多次梦见自己当上了南京留守,睥睨奄奄一息的父亲。
是的,他就是要睥睨父亲,他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当上南京留守的,这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的。虽然,父亲已经位极人臣,但是,做事一直小心谨慎,在皇太后面前就像一个奴仆。平时,他也经常教育他们低调做人。特别是耶律道士奴总被看管得严,耶律休哥不愿意他步自己后尘。这哪里像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之为。
耶律道士奴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总想建功立业,但这个愿望一直被父亲压制着,现在有了皇太妃的帮助,自然十分高兴。好不容易跟着皇太妃来到西北边陲,想大干一番,谁料头次出征竟落到这样的结果。还好,有了皇太妃的抬举,还怕今后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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