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歌半晌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尹午熵在逼她做出抉择,逼她去杀了燕归楼。什么要离教,什么要闭关,这是在向她施加压力,一粒药效用是两天,十天时间足够她在这里和藏剑山庄之间奔跑一个来回了,外带着杀人毁尸灭迹的时间都绰绰有余。
“大护法啊,本座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你看看,微冥功连久川都没有传,却是传给了你。”尹午熵对谢流歌这幅表情很满意,语气端的是和蔼可亲。
小二过来上菜,动作很轻,但是也很快。这里是千机教分舵所在地,并且谢流歌和尹午熵的穿着过于显眼,小二又不傻,哪里猜不出来两人的身份,心惊胆战的上完饭菜后就一溜烟的跑走了,生怕多待上一会儿自己就身首异处。
谢流歌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尹午熵却说道:“大护法,你认真想一想吧,你和久川的婚礼大典虽然注定是要被人破坏的,但是本座又信心压下去,若是燕庄主真的会帮助那群人,恐怕······”
说完之后,尹午熵还体贴的给谢流歌夹了一些饭菜,看上去就像是疼爱晚辈的长辈一样,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只有自身能知道。
谢流歌味同嚼蜡一般往嘴里塞着饭菜,只觉得手中的饭菜有千斤重,连筷子都快要拿不起来了。她从小就在燕归楼身边长大,对谢散客的感情如果说是一的话,那么对燕归楼的就是十,谢流歌是真的将燕归楼当做自己的父亲看待的。
尹午熵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盯上了燕归楼,但是不论怎么样,尹午熵定然是不会让她随意的蒙混过关。谢流歌吃了几口饭菜,越发觉得累了,不仅是风餐露宿赶路造成的,还有心理上。
“教主,他要来就让他来吧。”谢流歌觉得与其自己亲手对上燕归楼,那还不如让燕归楼看见自己是如何嗜血残暴的,她对不起燕归楼对她的好,这点她应该早就有所认识。
“咦?大护法怎么又改变主意了?你不是担心燕归楼会搅和了你和尹久川的婚礼吗?”尹午熵说道,“你应该知道,燕归楼的实力有多强,全江湖都排的上前五。”
谢流歌已经懒得跟尹午熵打太极了,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轻声道:“教主是想要如何?不妨直说吧。”
尹午熵就喜欢谢流歌这种无能无力只能让他搓圆捏扁的样子,谢流歌让他满意了他也就心情好了,心情好了就不是很想找人麻烦,便大方的说道:“那就让他来吧,到时候你可以掐着时间去看看他,毕竟他算是你仅存的长辈了。”
尹午熵语气是极为宠爱的,就像是家中小辈缠着闹着提了一些无理要求,他作为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了。
谢流歌一顿饭吃的潦草,随意吃了几口就跟着尹午熵原路返回了。
尹久川安顿下来之后就又是一碗浓郁的发绿的药汁,喝了两三天,尹久川一闻见那种腥臭的味道,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想要呕吐,喉间一股子酸意。尹午熵不在这里,尹久川心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有些散了,再也提不起来勇气毫不犹豫的喝下。
倚靠着门框的二长老偏过头对送药的弟子说道:“将药放到桌子上,你下去吧。”
孔笛看着已经皱起来眉头的尹久川,说道:“你要是不想喝,可以先缓一缓,明天再继续。”
尹久川摸索着碗沿,还是选择闭上眼,猛地一下的就灌了下去。孔笛有些不解,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疑惑和好奇来,“你明明知道这些药的得益者绝对不是你,而是教主,你为什么还要坚持不懈的服用?”
尹久川将碗扔到了桌子上,提起来青瓷茶壶就往嘴里倒水,喝完一壶水才勉强将嘴里和嗓子里的酸苦味道压下去,缓了一口气说道:“教主是我师父,别说师父曾经救过我的命,就算是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发病而死。”
尹久川看着孔笛接着说道:“我记得二长老身边也有一个徒弟对吧,如果有一天二长老需要,想必对方也很愿意给二长老以身养药,毫无怨言。”
孔笛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对于那个徒弟,孔笛根本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在千机教还玩这出师慈徒孝的戏码未免也搞笑了一些,并且那个扫把星在他出门之前,还尝试给他下毒并刺杀他来着。他没有敲碎对方的腿骨和手骨就是莫大的仁慈了。
孔笛说道:“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心甘情愿为教主奉上生命?呵,可笑,你觉得忠心这种东西仅凭一句话就可以证明吗?”
尹久川也觉得空口白牙的很难让人信服,就不再跟二长老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教主找大护法有什么事情?”
“少主,你确定要跟我打听教主的踪迹?”二长老觉得这人莫不是喝药喝傻了,怎么会问他这个愚蠢的问题。在千机教里教主的行踪向来是绝密,容不得他人轻易打听,往轻了说是犯了规矩,往重了说就是心怀不轨,疑有不臣之心。
尹久川想了想没有想出来别的话题来,他想问的都是跟尹午熵有关的,但也都是敏感不能问的,比如说他想问问尹午熵的身体怎么样了。
尹午熵早些年受了重伤,留下了病根不说还被人趁机下了毒,偏偏那毒又是难解的,除了到现在还每个影子的毕露丸可以完全的解开毒,就剩下了利用他体内的烂柯人来养另外的一种毒,以毒攻毒。
这也就是尹久川不想要解开烂柯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太难,这些年,依照二长老的能耐,早都能琢磨出来解药了。他解开了烂柯人,尹午熵就只能再去找一个药人了,相比较他而言,其他人的心思难猜测了些,终归是不安全。
尹久川想到这里就自嘲的笑了一下,或许对于尹午熵来说,自己也不可靠。
孔笛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玩味,指了凳子让他坐下,说道:“教主对你也不是很好,你为什么要如此死心塌地的对教主好?”
尹久川神色微动,转而说道:“不为什么,高兴而已。”只要尹午熵能活着,他就觉得很高兴。
孔笛暗骂一声果然是个疯子,老疯子养活大的果然是个小疯子,为了自己不跟疯子相处久了也变成疯子,便赶紧说了自己的来意:“教主让我问问你,你若是后悔了,这药随时可以停下,今晚上给他回答,只有这一次机会,等到了教中,再反悔可就晚了。”
尹久川敏锐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教主他,不是让二长老来监视我的?”
孔笛看他眼里流露出来一丝欢喜,觉得这人真的脑子有病,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你好好休息吧,别错过了向教主复命的时间。”
尹久川久久不能平静,坐在桌前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在路上时尹午熵也试探过他这个问题,当时他以为是尹午熵不放心他才会出言试探,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尹午熵也有些不忍心。
尹久川半晌低笑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魔障了,想的这般清楚干嘛,只会衬的自己越发可怜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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