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正堂内。
高士廉坐在上首,时不时地望一眼堂中垂头丧气站着的少年,口中哀叹声不断。
“辅机(长孙无忌的字),你这次是真的闯大祸了。”
一旁。
有一中年妇人暗自抹泪,看着自家儿子,眉宇间满是哀伤。
“大哥,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他啊。”
这种事,她一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指望自家哥哥了。
“母亲,先别伤心了。”
“先听舅舅怎么说?”
高氏身边,有一少女上前宽慰,声音温婉柔和,令人心中安宁。
此女身穿鹅黄色高腰襦裙,行走间身姿婀娜,然而一身装扮却是又显得端庄大方,稳重而又得体。
其面貌与寻常女子的鹅蛋脸不同,乃是方形脸也就是国字脸。
如此脸型,更显得其面部线条立体。
再加之肤色白皙,鼻子挺翘,双唇丰润。
却是此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最为难得的是那一双丹凤眼,原本稍显强势的丹凤眼却与此女身上温婉气质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两者互补,非但不见凌厉,反而别有一番柔媚。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小字观音婢的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喜欢读书,又是个温婉喜欢安静的性子。
因此。
在这兄长闯下大祸,母亲以泪洗面的时候,唯有她还算得上有几分冷静。
长孙无垢心中很清楚。
事到如今,她们所能依靠的也唯有舅舅。
毕竟。
前些年若无舅舅收留,她们母女和兄长三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般境地下,她们也别无他法。
......
一旁。
高士廉看着妹妹一家,心中终是不忍,只得叹道。
“罢了。”
“老夫就豁出这张老脸,再去寻人试上一试。”
“不过在这之前,辅机你要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老夫才能寻人帮你。”
终归是自己唯一的妹妹。
便是母亲临终前,也曾嘱咐过他,要他把妹妹照顾好。
这件事,他肯定是要管的。
只是他不能稀里糊涂的,他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
长孙无忌神情低落,默默地点了下头,开始叙说事情原委。
“我素与唐国公家的二郎李世民交好。”
“今日我们像往常一样,去往平康坊的潇湘馆下棋。”
“结果,碰到一个老泼皮竟然强行逼迫潇湘馆里的一个清倌人。”
“世民兄刚好与那名清倌人相熟,我俩就上前拦了一拦。”
“之后就发生了些口角,那老泼皮领着手下家仆和我们推搡了几下,我们气不过就动了手。”
“后来的事,舅舅就都知道了。”
高士廉听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冲着长孙无忌点了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辅机啊辅机,枉老夫还夸奖你稳重。”
“但在今日看来,老夫那些话却是说早了。”
“你就不想想,那人能进去潇湘馆,还领着一帮家仆,会是这般好惹的吗?”
长孙无忌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口中不禁嚅嗫了两句。
“当时没想那么多。”
“想着有世民兄的身份在,什么人都要给些面子的。”
这下,高士廉更显愤怒,气极反笑。
“呵,你还挺聪明。”
“竟然还知道利用那李世民的身份来压人,真是长大了啊,翅膀硬了!”
高士廉心中是半是恼怒,半是怨恨。
恼怒外甥自作聪明作茧自缚,怨恨那李世民拖外甥下水。
到底是少年人。
长孙无忌虽然因为年幼时的磨难而变得少年老成,但总归还是有着少年人的冲动易怒。
被自家舅舅这么一骂,长孙无忌的脾气也是上来了。
“不敢烦舅舅劳心。”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家人。”
“我现在就去寻世民兄商量对策,我就不信这大隋朝中那宇文述一家能一手遮天!”
说完,长孙无忌一甩袖便快步跑出高府。
“哥!”
“无忌!”
高氏母女连声呼唤,却无济于事。
“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高士廉指着长孙无忌离去的方向,怒不可遏。
“闯下这么大的祸,我还不能说他几句?”
长孙无垢松开搀扶母亲的手,走到高士廉身前,福了一礼。
“舅舅息怒。”
“哥哥他这次实是有错,惹得舅舅生怒更是不该。”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还望舅舅看在母亲的情面上,救一救哥哥。”
“等到事后,哥哥他认打认罚都听凭舅舅处置。”
高士廉闻言,心中怒火渐消。
他望着出落得越发柔美动人的长孙无垢,心中一软,不禁感叹道。
“你哥哥心中若有你一半的静气,料想也不会闯此大祸。”
说完。
高士廉摇了摇头,向着堂外走去。
长孙无垢心中一急,连忙唤道。
“舅舅!”
高士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没好气道。
“老夫去寻人。”
“真是欠你们一家的。”
长孙无垢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有劳舅舅了。”
她刚才也是关心则乱,舅舅又怎会不管。
只是,舅舅官位并不高,更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治理郎。
纵然有祖上香火情,可又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但愿一切顺遂。
长孙无垢在心中呢喃,暗自祈祷。
......
高府门口。
刚走出府门的高士廉与一擦脂抹粉的红衣胖妇人撞了个正着。
正待高士廉恼怒抬头时。
对面的胖妇人却是露出了灿烂笑脸,拍着大腿连声道。
“哎呦,这可真是巧了。”
“郎君这是准备要出门去?”
高士廉一愣,不过还是点了下头,面露疑惑。
“你是?”
见高士廉没有认出自己,胖妇人不禁白了高士廉一眼,不过也没计较太多,高声道。
“郎君连我都不认识?”
“我可是咱这兴化坊里最有名的媒人。”
“这次可要提前恭喜郎君了,高府马上就要喜事临门了。”
高士廉:“???”
.......
父丧,子女要居丧三年,不娱乐,不饮酒,不嫁娶等等。
隋唐时期对贵族官员尤为刻苦,居丧制度写入刑律。
本文默认三年已过,且长孙无垢年龄为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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