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揉了揉眼,努力看清马车上的旗帜。
这竟然是镇北侯侯府的马车!
我看着马车缓缓停下,却没什么动静。车帘掀起一角,只看见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却看不清马车里的人。
这..是在看我吗?该不会以为我是叫花子吧。我别过头,假装不在意,余光却偷偷瞄向马车。
帘子彻底掀起,马车上的人下来了,我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用话本里的说法,便是玉质金相,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奈何我肚子里没墨,上私塾时常常睡觉,逃了课出去玩。只能夸一句帅的我五体投地,帅的我以头抢地。
当然,要我真的以头抢地,那是不可能的。美色当前,刚刚委屈的心情都好了大半。
那少年看着我,手里一个油纸袋,弯腰放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带着三分关怀,四分怜悯……
...他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以为我是乞丐吧!
他转身像是要上马车的样子,我一时手快,拉住了他的衣袍。
他回头,带着惊讶的语气
“要讹我?”
我讪讪地笑了笑,放开他的小衣角。我扬起自认为很灿烂很友好的笑容说道:
“公子,小女有一事想问..你可知今日官府有人当差吗?”
少年稍作思考
“不知道。”顿了顿又说“神福寺或许有人...”
神福寺!我的天哪...离这也太远了些吧。唉,算了算了,年关将至,就算官府没人当差,也怨不得谁。
“多谢公子!”我站起身拜了拜,现在得快点到神福寺才行,要是天黑了,就来不及了。
“少爷,我们得赶紧了。”车夫出声道。
少年上了马车,回头看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没说,放下帘子。车夫赶着马,车轱辘又开始转,渐渐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目光扫到那油纸袋,我弯腰拾起,里面是两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我的眼睛瞬间冒光。不行不行,怎能受嗟来之食
……
不吃白不吃,反正他也没理由害我。
我一边吃着肉包,一边脚下生风,快步走着。以皇宫为中心,神福寺在西北方向,而我现在的位置是东南方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口干舌燥,我的腿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了。正在心里打鼓要不要放弃时。一阵寒风席卷而来,阴凉刺骨。我暗道不妙,猛一抬头,果然。
我知道,上天在磨砺一个人的意志的时候,一定不会只给她一点苦头吃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天空泛着厚重的银光,上天像是窥探到了我在打退堂鼓,于是来了几道轰隆隆的雷声给我助势。
是要下大雨的前兆,为了地契不被打湿,把地契藏于袖内,四处张望何处有躲雨的地方,很快,雨帘密布,倾泻而下。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远远望见一个凉亭,用我最后的一丝体力,跑了过去。还好,勉强能挡挡雨。衣服被打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棉衣变重许多。我累得趴在长椅上歇息。
想我也是沈家长女,沈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在京城也有不少店铺。爹虽不常陪伴在我身边,但吃穿用度少不了我的,怀玉,明月也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遇到事情都是一起出谋划策,我...何时这么落魄过,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乱七八糟的一切。
无助,无力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拧成一根绳。
是我太...冲动,还是我真的不懂事?我不清楚,我只是不想再让那个女人在娘的宅子里那样张扬。
我要是回去了,那雪媚娘还不知是怎样一番讥讽,我没守住娘的宅子,我辜负了娘的心意...
无数的思绪都化作了泪,不停的宣泄着我的委屈。
镇北侯府——
单成秋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这么大的雨,那女子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吧,唉,世事难料。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去神福寺。
单成秋侧头看向今日与他随行的徐俭。
“你说,她要是困在了去神福寺的路上,那我岂不是有很大的责任?且不说我的消息是否准确......”
单成秋看着这雨越下越大,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启禀小侯爷,看那姑娘的行头,像是富家小姐,雨下大了,家里的下人定会去寻她的。”
“我倒觉得她是偷跑出来的,你去带几个人找找她”单成秋又道:“要是能找到,问问她找官府做甚。”
徐俭看了看窗外的大雨,硬着头皮道:
“是!”
轰隆隆——
徐俭带着几个人从早上那条商食街往神福寺一路寻过去。
“小姑娘!你在哪里!”徐俭喊的额上青筋暴起,脸都涨红了。
徐俭喊了一路,停下来气喘吁吁的休息,回头看着那几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厮,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干啥嘞,就不喊?留我一个人在这喊。”徐俭叹了口气,叉着腰询问道“你们带水没有,来一点。”
其中一个小厮看了徐俭一眼
“回大人,没有。”那小厮低着头看着地上“反正雨这么大,不如您抬头....”
“滚!”
徐俭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管自己向前走。几个小厮连忙跟上去。
“小姑娘!你在哪!”
“小姑娘!你在不在啊!”
“搁哪嘞!”
...
终于在凉亭里的角落里,发现了瑟瑟发抖的姒念鸳,徐俭大喜过望,带着人赶紧过去。
“姑娘,我们是小侯爷派来寻您的,我们小侯爷想问你,你原来找官府做甚,或许能帮你。”
我抬起头,楞楞地看着。
“小侯爷?”
“我们小侯爷姓单,名成秋。”
“哦...是这样的,我娘给我的宅子要被后娘霸占了..”
那徐俭面色一肃
“姑娘,可否详细说说,我汇报给小侯爷,小侯爷一定能帮你的。”
我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经过都告诉了徐俭。徐俭抚摸着下巴思考,在原地踱步。
“在下已经明白了,先请姑娘随我等回侯府,在下需要和侯爷汇告。”
我点了点头,随他们一起回去了。
镇北侯府——
听了徐俭的汇告,单成秋皱着眉头。
“还有这种事?”
天玄国明文规定,只要房产的主人指定将房产给予谁,且承受者满10岁,地契在官府那过了章,那就是合法的。谁也无法霸占了去,就算主人成亲了也一样。
姒念鸳此时去客房里洗漱了,换下来的衣裙被丫鬟拿下去洗了,正在烤干。姒念鸳悠哉悠哉地泡澡。
一个小丫鬟在屏风外侯着,站了一会,见里面没动静,怯生生地问道:
“姑娘,您睡着了吗?”
“没~~~”
热腾腾的水雾拂过脸庞,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好爽。
“奴婢有一套新的衣裙,姑娘要穿吗?”
“好~~~”
此时的姒念鸳已经顾不得思考了。
小丫鬟闻言跑了出去,没一会就拿着衣裙回来了。
“姑娘,您泡好了唤奴婢一声,奴婢为您更衣。”
“好,知道啦。”
泡了有一刻钟,手指泡的有些皱巴巴了,姒念鸳方才起身。
“哇啊啊,好冷,好冷!”
“姑娘奴婢来了。”一个小丫鬟拿着一条毛毯进来。
姒念鸳看着这个小丫鬟为自己擦拭头发,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这衣裙是你的吧,我的荷包呢?”
小丫鬟闻言又去取来一个杏子色的荷包。
“这既然是你的衣服,我没有白穿的道理。”
姒念鸳拿着荷包,从里面取出几颗碎银。
“这里差不多有500文,你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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