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城中小贩也已经悉数回家,而此刻曲府,却是灯红通明,格外热闹。
大厅之中,众多族中老幼齐聚一堂,一齐恭贺曲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作为曲家明面上的唯一的嫡子,无衣自然也在其中。
“无衣啊,今日你的父亲大寿,不如趁此机会,与我们吟诗作赋一手,以表孝心,如何?”
大厅之中,一位男人带着笑意开口,按着辈分,他是曲老爷子的弟弟,其膝下子嗣繁多,本想着曲老爷子膝下无子,日后自己定能继承家业,可谁知曲老爷子已为晚年,还能得个子女。如此一来,他便将无衣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他必然想叫无衣出丑一番,也好打打他那哥哥的脸。
“叔父,侄儿文采尚浅,便不在大家面前卖弄了。”
无衣恭恭敬敬的回话,这几日他被关了禁闭,明显听话了许多。
“哈哈,听说贤侄得了部剑谱,正好,叔父这里带着有一方宝剑,不如改为舞剑,如何?”
说话间,男人招手,府内小厮便将一柄利剑抬了上来,放在无衣面前。
此情此景,曲老爷子的脸都有些绿了,可无奈周遭亲友众多,不好大发雷霆,只好柔声道“衣儿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你们也太抬举他了。”
“三脚猫功夫?衣儿可凭着他的手脚,名动整个连城啊!”
那叔父言语满是讽刺,笑容更甚,其余亲友,多半也都抱着看戏的心态静静瞧着这曲家内部斗法。
曲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见一旁的无衣上前一步,右手一提,便将那一方宝剑携在腰间。
“好!”
叔父如瞧猴戏般拍手叫好,旋即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护卫,道“舞剑实在无趣,你快去与少爷过上两招,小心着些!”
护卫淡然一笑,领命后便走至大厅中央,其余亲友纷纷退开,为这出好戏留足了场地。
“请吧,少爷。”
护卫躬身,看向无衣。
无衣眉毛一挑,缓步上前。
场外,叔父露出邪笑,直勾勾的盯着曲老爷子,而老爷子也只得涨红了脸,单手扶着额头,甚至都没有正眼瞧瞧那大厅中央的无衣。
“少爷,小心了!”
护卫声音刚刚落下,便一个健步冲上前去,腰间短棍已经握在手中,直向无衣的腹肋处袭去,看来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无衣虽说平日里一直吊儿郎当,可对于这武学也有一两分的研究。眼见短棍袭来,无衣倒是没有躲闪,提剑护在腰间,反向那护卫冲去。
金铁之声响起,那短棍击在了宝剑剑身,,无衣眼见有机会,想着那剑谱上的招式,也是照猫画虎,反手提剑向上砍去。
那护卫也是极为机敏的,眼见一招落空,便转过身来提棍横劈。宝剑本就重而长,远不及短棍灵敏,无衣一招未成,便眼见那短棍距离自己心口只有几寸之远。
在众人皆以为这闹剧就要收场之际,忽而,无衣顺势向后退却半步,避开那护卫一击,手中宝剑急转直下,直冲那护卫脖颈处掠过,电光火石间,护卫的脖颈处便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霎时间,周遭空气如凝结了一般,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那位叔父,甚至都有些坐不稳了。
“好!好!好!”
曲老爷子高声笑着,率先鼓掌叫好,其余宾客回过神来,皆是惊叹。
大厅之中,护卫轻轻哆嗦着,手中的短棍都掉在了地上,他轻抚着脖颈处的淡淡的印痕,脸上手上满是汗水。
“衣儿,胡闹了!他怎么也是你叔父的护卫,怎可出手伤人?还不快快赔罪!”
曲老爷子憨笑着说着,言语表情可没有半点不悦。
无衣也才慢慢回过神来,急忙鞠躬道歉,甚至遣人将大夫请来,好生检查一番后才作罢。
“大哥,果真有个好儿子啊!”
叔父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却离不开无衣半寸。他想不通,难道这曲家的傻儿子,这次真的有了奇遇?
“哈哈哈哈,衣儿这礼,为父很满意,很满意!”
曲老爷子心中喜悦难以言表,竟提酒自顾自喝了起来,其余亲友也是在惊叹中开怀畅饮,这大寿,又回到了正轨。
只有无衣一人,直至宴会尾声,都有些发懵,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刚刚是怎么躲过那一击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曲府宴会上的事在曲老爷子有意无意的透露下立刻传遍了小城,平日里宾客稀少的当铺,今日却有大批客人上门,还点名要买店中的古籍宝典,那王老板见状,趁势坐地起价,宰了一只肥羊,下一只便自己送上了门。
学堂之中,今日的无衣不同以往,许多学员,极尽献媚,为的就是要一窥那神秘的《清风剑诀》。
大河平日里与无衣关系最好,自然也是他最先看到这秘籍,怀着三分疑惑,他也破天荒的随着这书本比划了两下,周遭同学看着,羡慕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哼!哼!你们又聚作一团作甚?可温习了功课?”
老先生走了进来,敲了敲手中的戒尺,抬眼一看,众位学生正聚在大河周围看着呢。
“先生,您可知这《清风剑诀》?”
一位学生忍不住开口询问,毕竟老先生见多识广,或许这《清风剑诀》,是某些大家传承的秘籍呢。
“呵呵,昨日的事,为师听说了。”
老先生笑笑,看了看无衣,缓缓道“文学、武学,二者本并行不悖,只是这学海无涯苦作舟,武学之修习,亦非易事,若只是一时兴起,看看也就罢了,若是执着于此,那便早做打算,免得浪费了光阴而无所作为。”
老先生的话,旁的学生不以为然,但是无衣,却听得真切。
眼见学生依旧聚做一团围观,老先生倒也不急,只是悠悠走出了门外,无衣见状,便急忙跟了出去。
“先生,先生。”
无衣将老先生叫住,还没开口询问,那老先生便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曾有个顽徒,和你一般,整日不读圣贤书,偏偏醉心于这刀枪棍棒,看着你,便像当年看他一般。”
闻听此言,无衣也只得惭愧的笑了笑。确实,自入学以来,老先生的渊博学识他没有学到半点皮毛,反倒是惹下了不少麻烦。
“去吧,有人在书院后的密林中等你,若你见到了他,记得代我问声好。”
老先生没有回头,草草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背着手走进了偏房。
心中虽是不解,可还是放不下先生所说的话,心一横,也不管那密林中是谁,有什么目的,无衣终究是翻过了篱笆,踏入密林之中。
风,带起树叶,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熟悉的泉水边的凉亭旁,无衣远远看到了一道身影,正背着身子,站在一边不动。
“你来啦。”
那人没有回头,可浑浊粗糙的声音如同在无衣耳边炸开一般。
“你是?”
无衣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询问。
“十七年之期已过,无衣,随我走吧。”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随你走?要去哪里?”
无衣本能的后退一步,满是戒心。
“王都!”
那人回过头来,右眼处,一条狰狞的疤痕让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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