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扬州城,这是一座在许多诗人口中所传诵的古城,古来更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和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称颂。而今的扬州城虽繁华依旧,却在繁华中有那么些萧瑟,
“悔余,你有多少年没回乡了?”二十四桥,也叫廿四桥,就是前诗中所描写的扬州一景。黄昏下,残阳如血,两个身着普通青袍的男子在桥上缓步而行,其中一位年稍长些老人叫萧永藻,此人曾任礼部郎中、御使、顺天府尹、广东巡覆、左都御使和兵部尚书,但由于去年因党争被夺官,如今仅挂了个散秩大臣之衔,他抬头望着西边的残阳开口问道。
“自四十一年皇上东巡,臣蒙皇上厚爱诏随入都至上书房行走,四十二年皇上又赐同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后充武英殿总裁纂述,算算已有七年多未回乡了。”稍年轻些的那人叫查慎行,教书先生出身,年轻时曾在权相明珠府中教授过其子,后来因言语不当被问罪并驱逐回籍,直至康熙三十二年才中得举人,四十一年经大学士陈廷敬推荐后被康熙看中从而飞黄腾达。
这两位是昨日刚到扬州城的,他们来扬州的目的并不是游玩,扬州只不过是落脚之处,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江南的江宁,也就是如今的南京。
马齐等人受康熙之意,决定派人前往朱怡成、袁奇、祝建才三处进行谈判,其中江宁的朱怡成一处人选是重中之重,经过精挑细选,最终确定了由萧永藻、查慎行作为主副使出行,不得不说选择他们前往江宁,马齐是煞费苦心。
萧永藻在礼部多年,又担任过顺天府尹、广东巡覆、左都御使和兵部尚书各职,虽如今被夺官,可依旧是散秩大臣,此人为官多年,经验丰富,更懂兵事,再加上他现在未有实职,出行也不会引人注目,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至于查慎行,此人本是海宁人,早年以诗词出名,在地方名气不小,由他作为副使一来能以浙江人的身份拉近江南反贼的关系,二来此行又可作为康熙的近臣身份协助萧永藻。
“等过了江,悔余或可找机会回乡看看。”
查慎行摇头道:“回乡就暂时不考虑了,此行究竟如何慎行心中实是忐忑,如南渡无功,还不知如何呢。”
“尽人事,听天命吧。”萧永藻也叹了口气,此行的目的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但对于是否能做到却半点把握都没有。不过既然康熙已经决定,那么作为奴才和臣子的自己就算再难也要走上一走。
查慎行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也再不说话,缓步过桥后各自上了顶轿子离开了。
第二日,接到信息,经清军和江南沟通后,对方已同意他们过江,登上江舟,萧永藻和查慎行由扬州上船,然后沿长江而上直达南京。当船驶出扬州入长江后,早就有等候的明军水师迎了上来,先确定座船所载的人后,由明军水师派出两艘战舰护送,逆流而上。
如今的长江这段已全部被明军水师所控制,一路行来四处可见游弋江面的明军水师战舰。站见甲板上,眺望着那一艘艘战舰,还有那战舰上武装的大炮,萧永藻和查慎行不由得深为忧虑,在南下之前他们早就听说反贼水师实力强大,可想象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据说,这仅是反贼水师的一小部分,反贼水师在南京、崇明、宁波、台州还有台湾等地的水师力量更为强大,除此之外还拥有近千艘海贸商船。和这些相比,大清的水师根本就拿不出台面,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江北兵力充裕,想要打过江南去也极其困难。
一路之上,他们两人都暗暗观察着明军水师的情况,越往南京心中越是震惊。等二日行船抵达南京城时,当看见码头上停泊的近百艘战舰时,心中的惊愕更甚。
南京之战已过去两个多月,如不是就近才能看出有些城墙上有着交战的烟火痕迹和后来修补的颜色差异话,如今的南京城似乎依旧如同往日那样繁华。不!也许繁华更甚些。
萧永藻和查慎行之前都来过南京多次,那时候这里还叫江宁。对于这地方并不陌生,可现在的南京城相比以前不仅更繁华,而且还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新气象,进了城中,原本以为军中肃穆的感觉并没有,相反四处井井有条,来往的商贩和百姓如同往常,人流也比以前更多,从那些人的脸上他们也未见到什么愁苦的模样,反而许多人都带着笑容。
进了城后越往里走更是热闹,除时时能见到三五成队的明军在城中巡逻外,南京依旧是繁花似锦的大城,这让萧永藻和查慎行颇感意外。
入城,自有专人接应,并把他们连同随从安置在原两江总督府附近的一处宅院。到了地方,向他们讲述了一些城中需知的事宜,并要求出入必须提前报备,由明军方面派专人监督陪同,其余倒也没什么过分之举,这让本就有面临苛刻和刁难准备的萧永藻和查慎行倒是放心了不少。
“这南贼看起来不简单呀。”进了院子,等明军的陪同人员离开后,萧永藻这才忍不住叹了一句。
查慎行默默点头,从船行长江到入城来看,南贼的确不简单。萧永藻和查慎行都是有见识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这南京城的变化,尤其是在大战后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内整个南京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而且似还有更甚,如果没些能力是根本就办不到的。
“据说宁波现在热闹的紧,自去年起南贼就占了宁波,如今已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宁波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查慎行想了想道。
萧永藻凝神细想了下,却未说话。查慎行又道:“入城之时,我听闻南贼已行科举之事,似乎开科就在近日,如南贼这次科举成,将来必成我大清之心腹大患。”
萧永藻脸色极为难看,他很清楚科举代表着什么,如果这科举真给朱怡成搞成了,那么南贼的根基必然更甚,来前他只以为朱怡成是一个侥幸或者说运气好的反贼罢了,可到了南京后才发现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一路所见包括所闻,这哪里是普通反贼能做出来的气象?对方分明就是胸怀大志,更存并吞天下之气。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更重要是朱怡成现在已拥有江南大部和浙江一省,还有台湾这样的地盘,等他们继续积累下去,有朝日子挥戈北上,这大清又如何自处?
“可恨!可恨!”萧永藻咬牙切齿骂道,也不知道他骂的是当初那些看着南贼坐大而不尽快剿灭的官员呢,还是骂朱怡成?
可惜的是,朝廷如今锋火四起,根本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来对付朱怡成,更因为朱怡成占了江南后导致长江天险落入其手,更要防备南贼趁势攻击江北。除此之外,还有袁奇和祝建才两部也使得清军顾此失彼,这也是派他们南下的主要目的。
在萧永藻看来,如今只能暂时让南贼得意些日子,等朝廷一切准备就绪,必要先灭此缭以靖天下不可。
萧永藻和查慎行入城时,朱怡成正在听取科举汇报。经前期准备和宣传,明廷的第一次科举终于要举行了。这此科举代表的意义极其重大,更是真正确定皇明正统的主要措施,相比正式的全国科举,由于所占区域的因素,这次科举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再加上增加的三科并开,近些日子赶来南京的举子不少,这让一直关注此事的朱怡成很是满意。
“廖先生,此次开科你为主考,不知还有何需要孤帮忙解决的问题没有?”
廖焕之笑着摇摇头,说起这次科举他担任主考对于廖焕之来讲是极其满意的,要知道他当年只不过是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如今不仅位及人臣,还主持第一次科举,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为了搞好这次科举,确保万无一失,廖焕之甚至向朱怡成把何显祖要了过来担任自己的副手,这何显祖民政不行,但做这些却是一把好手,而且干起来劲头甚至比廖焕之还要上心几分。
“邬先生这里不知有何补充?”朱怡成转而问邬思道,邬思道对于普通科举廖焕之已安排的极好,并没异议,不过建议对新开的三科提了几句,众人听后连连点头。
说完科举的时,邬思道开口说了关于萧永藻和查慎行入城的事,这事之前就报到朱怡成这,当听说清廷派使者前来接触时顿时1想起了两个月前邬思道和他说的那番话。这邬先生就是邬先生,早就料到了清廷的盘算,既然来了就是客,不管是什么客见上一面聊上一聊不会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当朱怡成得知来人居然还有查慎行的时候更是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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