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把万道金光洒向人间,将河面上的薄雾驱赶消散,河上渐渐多了人间烟火气。
各画舫的丫鬟、仆人们忙忙碌碌,烧水的,做饭的,准备洗漱用具的,清洗便桶的,不一而足。
一直忙到日上三竿,昨夜辛苦了一晚的贵人们才陆续醒来。
众人急忙把早就备好的热水送上,服侍着贵人们洗漱,并送上早餐。待得用过早饭后,已经差不多中午了,再送这些贵人们陆续下船,早有候着等客的车马或轿子迎上来接人。
昨夜兴尽的寻欢客们,在此互相拱手道别,各自去了。
这边厢,胡福也接到了自家公子。
胡福昨夜被小丫鬟胡媚儿灌醉后吸了十年的阳寿,如今感觉到特别的疲累,就像辛苦了几天几夜一样,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有半点异样,也只道是酒醉后身体不适罢了。
胡福知道自家公子名落孙山,心情不好,故此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胡卢踏上跳板,往岸上行去,一边偷眼去瞧。只见胡卢气色尚好,面色平静,不再眉头紧锁了,唯独目光有些呆滞无神,料想此番落榜对其打击不小,依旧没缓过来。
上岸后,胡福对旁边一挥手,就有轿夫过来揽客。
把胡卢扶上轿,说了客栈地址,轿夫起轿,胡福在旁边跟着,一直加着小心,所幸这一路顺遂,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客栈。
胡福付了钱,把自家公子扶入房中。胡卢也不脱衣服,倒头就睡。
没奈何,胡福只好把胡卢的靴子脱了,把被子给胡卢盖上,衣服什么的就只好先不管了。
胡卢一觉睡到天黑也没醒,眼看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胡福硬着头皮把胡卢摇醒。
“公子,到晚饭时间了,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再睡?”
“嗯。”胡卢迷迷糊糊地点头同意。
胡福见公子没生气,赶紧一边让客栈的伙计把热水、热毛巾什么的送上来,服侍着胡卢洗漱。一边点了几个胡卢平日爱吃的菜,让后厨尽快做了送上来。
等胡卢洗漱完了,菜也陆续的做好送到房中了。
胡福见胡卢虽然洗漱过了,但依旧精神头不太好,吃饭也是无精打采的,没什么食欲。琢磨了下,问道:“公子,可要喝上几杯?”
“嗯。”胡卢依旧点头同意。
于是胡福就叫来伙计,又点了一壶酒。胡卢是酒到杯干,饭菜反倒没吃多少。
等吃完了晚饭,胡卢漱了口,伙计上了茶。胡卢就坐在桌子前,看着蜡烛上摇曳的火光发呆。
胡福想安慰几句,又自觉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就在旁陪着。
待到夜深了,胡福小心翼翼的劝胡卢休息。
胡卢倒是听人劝,在胡福的服侍下,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趟,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胡卢到点就吃,有酒就喝,天黑就睡。
胡福也算看明白了,自家公子这次是受刺激不轻,但影响不大,过了这阵应该就好了,也没拿自己出气的意思,心下也就放心了。
到了第三天,胡福正伺候着胡卢吃早饭,忽然门外一阵哗然。
胡福本不想理会,谁知客栈掌柜的领了一个差人进来,一进门就连声道喜。
这等事本该主人应对的,但胡福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发现胡卢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明显没听进去。只好接话问道:“喜从何来啊?”
那个差人拜倒在地,道:“恭喜胡公子。原会试录取人中,有一人因品行无端,被革了功名。经内阁恩准,从落榜举子中递补一人,正选中了胡公子。恭喜胡公子,贺喜胡公子,您高中进士了,正式的榜文已经贴出来了。”
随着胡卢递补入榜的消息扩散,冥冥之中,便有官气凝成,向胡卢落下,之前胡媚儿对胡卢下的咒术一触即溃。失了咒术维持,胡卢仰头便倒。
在众人眼中看来,胡卢听了这个消息后,呆呆看着报喜之人,然后双眼一翻白,昏过去了。
众人大惊。
“公子……公子……”
“胡老爷是欢喜的狠了,快掐人中……”
“快去保身堂请大夫……”
“快取参汤来……”
众人一番忙乱,终于把人弄醒了。
胡卢醒来后,茫然四顾,道:“靠,没想到大爷我也有穿越的这天呐。”
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胡卢翻身起来,活动活动腿脚,闭目接收了一下脑中记忆,然后哈哈一笑,朗声道:“同喜同喜,赏!”。让胡福取了散碎银子给众人分发了,众人笑闹了一回,领了赏银走了。
掌柜的凑趣,给送上一桌酒席,称是用来贺喜胡老爷科举得中,金榜题名。
胡卢也不跟他客气,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喝一杯酒,哈哈笑几声,再吃几口菜,又哈哈笑几声,欢喜莫名。
胡福这几日将自家公子的表现都看在眼里,见如今峰回路转,对胡卢的失态样子毫不奇怪。
身为书童,自家未来跟主家绑在一起的,公子会试高中,以后最差也是个同进士,做官的机会不小,自家水涨船高,前途也差不了。遥想自己曾见过的官员家中奴仆行事做派,不由的也嘿嘿傻乐。
胡卢终于消化完穿越后自带准官员身份这件喜事,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止了。
首先是给家中报喜,虽然朝廷那边会有报喜的,但自身的家书也不能少。尤其是以后想补个实缺还要上下打点,这都短不了银两,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而且虽然已经吸收完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了,但胡卢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家中的父母和妻儿,总感觉莫名的尴尬。尤其是妻子和儿子,只在记忆中见过,完全找不到那种亲近的感觉。
之后要准备殿试,虽然记忆中有全套的科举知识和技巧,但一来知道和会用是两回事,二来胡卢本来才学就并不高明,被录取纯靠运气。所以胡卢要想殿试弄个二甲,少不得要趁殿试前这点时间多练练笔,免得弄个三甲同进士,严重影响未来仕途发展。
最后就是拜座师,并且与同科同年们交往、拉关系。这都是以后的官场助力,半点马虎不得。
心下计议已定,酒意也已七分,便停杯不饮,只管把饭菜往肚里填。这几日未曾好好吃饭,饿的狠了。
酒足饭饱,残席撤下,再上香茶。
胡卢一面啜着茶,一面让胡福把文房四宝取来,开始写家书。先报喜,然后问候父母妻儿,最后才提到缺钱用。写罢家书,又仔细过了一遍,确定没写错写漏,吹干封好,等下午去会馆托人送回家去。
天色还早,殿试文章练笔不妨等到晚上再说,现在先去拜座师吧。
让胡福出去雇车,先去座师府上,把名帖投了,然后就要看座师什么时候有空了。
顺道去了趟会馆,把身份一亮,又是一群人围上来巴结,一番客套后,把事情一说,将家书托给会馆的管事,其自会交付给最近回乡的商队。
婉拒了宴请后,胡卢终于脱身出来,早早回到客栈,等座师府那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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