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特有的刺鼻辛辣的气息满溢鼻腔,老旧的油灯照亮了狭小昏暗的房间内鲜红的地毯。凭借多年野战的经验,她迅速觉察,这刺激性而略带腥臭味的味道源自于铁。
虽然不曾留有自己如何失去意识的记忆,但面部着地摔倒的少女没有急着起身确认四周的状况,而是维持原有姿势,在以尽可能小的动作幅度确认四肢是否完好且自由后前肢撑地以完美的后空翻匿身于房间的一隅,警惕着四周随时可能来袭的攻击,同时四遭打量起这个大小不足五坪的密闭空间。
灰暗的四方形内壁像未经装修的毛坯房般简陋粗糙,屋檐下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烛火是这件屋内唯一的光源,一度被认作地毯的红色物什触感粘稠,浑似血液,却又比一般的血液澄澈稀释不少。而在这间小室内最为醒目怪异的则是一块矗立于房间正中的黑石石碑,尽管位于密不透风的房屋内侧,石碑表面依旧被风雨侵蚀得满目疮痍,材质近似大理石的石壁表面镌刻着不计其数难以理解的字符图案,石碑之底却如生长了数百年的老树般扎根于地板内侧,贪婪地吮吸着地面的积血,即便如此,地表覆盖的薄薄的一层血液却也不见减少丝毫。
“看来我们有客人光临,不是吗?”就在少女仔细端详石碑时,一道深沉的男音使她逐渐松懈的戒备心重又吊起。只见一名身材精练的中年男子转动门把进入室内,方形金丝镜片中折射着远胜寒夜的冷漠光芒,短小齐整的黑发梳得油光锃亮,虽然整体气质上与西塞尔相近,却给人一种更为不近人情、自私自利的印象。
男人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少女,便重新将视线转回手腕上那只镀金石英表上:“麦拉小姐,嗯哼,应该说是毫不意外的结果吧?”
听到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少女毫不迟疑地以脚跟撩起血水挥向男人的眼部,意欲趁着男人视线被血水阻隔的机会从门口溜之大吉。谁知男人却未卜先知般向左侧迈出几步,使少女踢溅的血水擦着自己耳根飞过,甚至没有一滴血水滴落在他那一尘不染的西装上。
正当麦拉摆出迎击姿态,准备为自己失败的偷袭付出代价时,男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闷头看着自己滴答作响的表盘:“不必担心,如果想离开你就尽管离开吧,我不会费心阻止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麦拉警惕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提防着这不过是他让自己放松警惕好借机偷袭的诡计。
“字面意思,就算我尝试在这里阻止你,事情的发展也不会产生任何改变,所以你要是想走,我完全没必要拦着你。不过我要是你,我就会老老实实地回到那间牢房去,这样至少能少受些皮肉之苦。”男人的视线终于从手表上移开,几年如此他看向麦拉的视线依旧毫无温度,仿佛他所注视的并非是活生生的生物,而仅仅是代表着她的存在的血肉块。
面对这样神神叨叨的男人,麦拉自然不情愿继续与之共处一室。谨慎地从房间另一侧绕到门口,在确认男人没有背后偷袭的意图后,麦拉迅速拉开门把,夺路而逃。只是一心远离男人的麦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进入房间前曾经过的那条堆满纸张的走廊却早已消失无踪。
“看来这次还是不行呢。”男人轻叹着踏过血水,将手掌贴在石碑上,刹那间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为什么——”
女人的胸膛被铁拳贯穿,无力地瘫倒在血泊之中,体温从她纤细的身体内逐渐流失。她眼神满空洞地注视着不远处满身血渍的男人,残破的身躯早已失去了一切行动的气力,怨恨却仍然催使着她爬起身来,不顾周遭废墟中孩童的惊恐尖叫扑向那名狞笑地看向自己的男人。
“不,我不需要这段记忆,滚开!”男人咆哮着,将这段血腥的回忆从眼前驱散。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愈发对这种与自己毫无干系,却时常闪现的回忆感到焦躁,如今的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在这种无关小事上挥霍了。
“呵呵,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只要是碑文像你揭示的就不会是无关紧要的记忆。能决定记忆有用与否的就只有你自己。”不知何时,一名熟悉的少女斜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一向虚伪的笑容向男人搭话道。若不是迫不得已,男人本就不想与这名少女扯上关系,此时心情烦躁的他自然没有心情与之闲聊。
“少装神弄鬼了,像这种连自我意识都不具备的东西凭什么能决定何为有用,何为无用?能够决定普罗姆命运的只有我们普罗姆自己。”男人冷冷地答复道。
“是吗,那就祝你好运了。”少女耸了耸肩,径直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男人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血海正中。他失了魂般地死死凝视着石碑表面,口中断断续续、不断小声重复着刚刚自己念叨的话语。
是的,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不会被篡改、欺骗自己的也只有这石碑上记录的“历史”,而现在还有机会——
离开办公室后,麦拉通过后门连接的紧急通道一路下行,原本畅通无阻的旅程在数层后便花上了句号。在听到楼下不远处男人愤怒的咆哮声与脚步声后,麦拉停下了脚步,敏捷地拉开了一旁的铁门藏入其后。
“汝说什么?!那小子已经动身离开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汇报?!”
震耳欲聋的标志性嗓音让麦拉瞬间认出了此时在紧急通道内大吵大嚷的正是奥赖恩。与之相对的,和他交谈之人音量极低,语调也微微发颤,仅仅是隔门偷听完全无法弄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让汝不要上报汝就照做了?!汝究竟清不清楚这里是谁说了算?所以说普罗姆真是——”奥赖恩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拉开了一旁的铁门,通道内闷热的空气喷涌向麦拉的面庞,奥赖恩结实魁梧的身影如小山般遮住了窗外投入的每一丝阳光。尽管及时躲进了门后的阴影处,铁门的缝隙却在麦拉因惊恐而收缩的瞳孔中逐渐扩大,将她逼向无处容身的角落。
“请、请等一下,因为昨晚的事故,目前预备机体都处于无法出航的状态。”
正当麦拉做好准备趁奥赖恩踏进门内时率先出手偷袭时,另一个较为怯懦的男声却让奥赖恩停下了手头开门的动作。
“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修复完毕吗?”奥赖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却完全没有了之前咆哮时的愤怒与失控,那名男人显然也为此松了口气,回答时的语气轻松随意了不少。
“您也清楚,斯普林特粒子的共鸣率有多高,像那种程度的暴动——”
麦拉原以为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视甚高的奥赖恩会如刚刚一般勃然大怒,将这位办事不力的员工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但是奥赖恩却只是轻叹一声,神色黯然地将门带上:“罢了,就由吾亲自去吧,那小子会去哪里吾心里也大致有数。”
直到铁门闭合,锁齿弹出,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才逐渐远去后,麦拉才缓缓从藏身的角落中走出。在轻轻转动门把手后,她确认了门被锁上的事实,虽然对她而言破门而出并不算难事,但此刻她无法确定奥赖恩二人是否远去,若是贸然制造过大的噪音引来二人重返查看,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麦拉一边从铁门旁离开,顺着甬道前往建筑的另一侧寻找是否有别的出口,一边在思考起来。在近距离与奥赖恩相遇时,麦拉更加坚信了自己在幻象中看到的男人正是奥赖恩本人,但是虽然那男人的声音与身形与奥赖恩高度接近,幻象中的男人性格上却没有奥赖恩这样暴躁易怒,行为举止上也有不小的差异,甚至给人一种颇为阳光正直的感觉。更为关键的是,自己所见所闻是真实存在的光景吗?
虽然对幻境中出现的女人毫无印象,但透过她的视野,麦拉看到了清晨树间的郁郁葱葱,鸟雀在晴空下肆意翱翔,街道上行经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假如这揭示是奥赖恩完成统治后的未来,那么妨碍他完成这个美好世界的自己是否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敌人呢?
麦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抛开烦扰的思绪。
先不论幻觉中出现的有多少景象可信度本就存疑,即便预知属实,自己身为阿斯兰特的士兵也不应当面对敌人时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挥刀将来犯之敌一刀两断,那才是自己应当做的事,在家国大事上,一己的判断与感情只会是阻碍自己行动的累赘。
想通这点之后,麦拉的步伐愈加轻快,只是她轻盈的脚步却在前行数米后重又沉滞下来。一阵空灵的悲鸣声使她全身寒毛直树,不同于灵长类的哭泣或是野兽的呜咽,这声哀鸣由纯粹的悲伤与绝望构成,没有通过空气或是任何介质传递至麦拉的鼓膜,而是直接将这份情感与声音的概念投射于她的脑海之中。尽管无法用言语阐明这声响如何悲怆渗人,眼前的状况也绝非常理足以解释,麦拉却出奇地没有感到恐惧或是惊慌,悲鸣声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牵引着她不断迈动脚步,向着声音的源头前进。
青蓝色的甬道在她面前不断收缩变形,透过玻璃折射入内的日光灯光不规则地闪烁着七彩的光斑,原本规则有序的世界逐渐扭曲,变得光怪陆离。最终,在那看似无尽的甬道尽头,麦拉见到了这场异变的元凶——一块直径约十米、横跨四层楼的透明圆柱体内,不计其数的人形生物浑身沾满黑色粘液,艰难地在闪烁着紫色荧光的地板上爬行蠕动着。在麦拉接近圆柱体时,尽管没有五官,数只这样的人形生物依旧感应到了她的出现,烂泥一般的身躯铆足全力向她发起猛冲。
不知是长时间囚禁引发的体力衰竭,还是纯粹因为圆柱体的玻璃外壁足够结实,这样的冲击除了在她面前的玻璃上留下一抹紫黑色的痕迹外并不能产生任何结果,不过看着如此数量的怪物如海浪般前仆后继冲向自己的景象还是相当令人胆寒。正当麦拉看着眼前的混乱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声清亮的尖啸却呵止了这几只类人生物的疯狂行为。顺着尖啸的源头向上望去,麦拉在圆柱体的顶部附近看到了一块布满苔藓的十字架,而在十字架前端则钉有一只与底端外形酷似的怪物,只是与那几只几乎溃不成型的家伙相比,这只生物的结构显然更为稳定,表层的粘液也更为黝黑。
虽然同样面无五官,麦拉却能感受到,这只怪物正以一种特别的形式注视着自己。与此同时,一段特殊的意志凭空呈现于麦拉的脑海之中,虽然表现形式与常人大相径庭,嘈杂混乱的思想也让人难以琢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意志却逐一与麦拉的思想统合化归,让她逐渐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女、女儿......?”麦拉喃喃自语地重复着。
“咦,真是惊人,你这么快就能理解瑞摩克的意志了吗?”从一旁阴影中走出的金发少年着实将麦拉吓了一跳。虽然此时他语气轻佻,一幅玩世不恭的浪子形象,麦拉却丝毫没有事先察觉到他的气息,仿佛这个人是从阴影中孕育而生,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与他在此相遇。金发少年显然也留意到了麦拉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警觉与敌意,高举双手示意无意加害的同时,故作恐慌地示好道,“别激动、别激动,我的名字是亚当,只不过是这间大厦里随处可见的一名小员工罢了,只是今天闲来无事、四处闲逛的时候恰好到了这里罢了。”
“哦,是吗?恰好在这样的工作时间,恰好路过这样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又恰好与在这里的陌生人攀谈了起来?”
“是啊是啊,毕竟这栋大厦这么大,也没有人规定我不能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不是吗?”亚当很是敷衍地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盛有怪物幼体的笼子信手把玩着,“好啦,比起谈论我这种无趣的家伙,我们还是来聊聊这些小可爱吧!就你目前所见而言,你认为这种名为瑞摩克的家伙本质上是什么呢?”
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提问,麦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就好比一直生存于极圈内的人突然被带离至荒野沙漠,要她为眼前的景象做定义一样,即便沙漠的景象再为现实具体、震撼人心,没有丝毫相关的概念作为基础,她也无从描述。麦拉只得凭着第一印象,笼统的回应道:“不清楚,感觉上是和弗兰肯相近的怪物。”
“嗯——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正解,但也算得上接近了——”亚当解释说,“如果将瑞摩克比作水,那么弗兰肯便是冰,二者在某些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性质上却又有着些微的区别。不同于以物质为基础的普罗姆,瑞摩克是以精神为基础的存在,也正因此在这个物质世界,如果瑞摩克没有物质凭依便会无法稳定存在。构成瑞摩克的斯普林特粒子以精神载体的个体存在,具有独立意识,因而在斯普林特粒子接触我们这些有主观意志的物质载体时,因为精神认知上的偏差便会导致肉体发生异变。不过相对的,如果接触的是植物,尸体这一类没什么意识的物质时,异变的畸形化程度就会相对降低。”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种粒子的存在与我们是冲突的吗?”
“不不不,虽然粒子的性质无法用物质世界的概念类比,但既然其能在物质世界具象化,其存在就是为物质规则承认的实体,真正产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冲突的是不同的规则。”亚当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以物质为基础的世界,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脚踏实地地踩在地板上是因为地板真实存在而被我们认知。但是,如果存在这样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一切存在都取决于当地居民的认知与否,比如当世界上超过半数的人认为这里不存在地板时,这个观念就会像湖面激起的涟漪般迅速影响整个世界所有人的认知,因为群体认知对地板存在进行了否定,这片地板便从一开始便不曾存在过。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当这样两个世界产生重叠,以物质为基础的世界上出现了一只猫,而精神认知为核心的世界却认为那是一只狗,那这只生物究竟是什么呢?”
麦拉觉察到了亚当想要传达的答案,不过她并不想让这个可疑的青年夺取话题的主动权,是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亚当显然也猜测到了麦拉的意图,对于麦拉的沉默他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作为斯普林特粒子的聚合体,瑞摩克在微观上算得上是一个集体意识的聚合体。因此当二者规则冲突时,他们可以通过自身意志小范围地影响物质世界。弗兰肯,也可以称作无意识集体意识聚合体,他们身上的斯普林特粒子缺乏对周围的认知和施加影响的能动性,被他们承认的只有‘无’的概念,因此受到影响的物质不会产生变异,而是直接从认知概念上被消除。”
“但是这样显然不公平不是吗?”麦拉提出了质疑,“按照你的说法,造成影响的原因是不同世界规则上的冲突,那么我们与弗兰肯的相互影响程度应该是对等的。但是就结果而言,反而是我们单方面受到他们的影响挟制不是吗?”
“这就归功于瑞摩克的集体意志了,因为基于精神认知生存,瑞摩克们会与小范围内的同伴们高度共享感知。因此你表面上是与单只瑞摩克竞争现实世界的归属权,实际上你却是在与一小群团伙为敌。不过也正因此,”说到这里,亚当原本懒散轻佻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匕首径直刺入手中幼体的身上,“他们也更容易加以制约和控制。”
随着幼体在箱子中痛苦地扭曲蠕动,圆柱体内的数十只瑞摩克一同躁动起来,不计其数的紫黑色粒子自底部蒸腾飞升向顶端。仇恨、痛苦、狂怒,瑞摩克们的种种情感在麦拉的脑海中膨胀增殖,她头痛欲裂地蹲伏在地,抱着头不住喘息。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名青年此刻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柱体顶端的装置无间歇地将粒子抽取输送:“看到了吗,在无法自主产出斯普林特粒子的世界,那个人就是利用这种方式获取制造弗兰肯原料的。而情感暴走或是计划职位额外产生的粒子则会被直接舍弃至室外,与空气的水分结合产生所谓的‘影雨’。”
“你——你究竟在做什么?!”强忍着头部剧痛,麦拉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了亚当手中的箱子。亚当虽然没有丝毫反抗,但脸上的神情却满是惊讶。
“正如刚刚所言,向你展示弗兰肯和影雨的生成过程啊。”
“那有必要刻意伤害这个无辜的孩子吗?凭你的口才直接说明应该不是难事吧?”
“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这些家伙存在本身就是和我们的世界相矛盾的,只要他们和我们接触——”似乎是担心麦拉无法理解,亚当再次一字一顿地解释说。
“就会对我们的存在产生影响是吧?”麦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对于他们的负面性我已经充分理解了,但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能够面不改色地对孩童残忍虐待的理由。”
“咦,事到如今你反而开始同情敌人了吗?”亚当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且不说在你手下丧生的弗兰肯不计其数,为了阿斯兰特的发展被你们暗中抹杀的同族恐怕也不是你掰掰手指就能数的过来的吧?别急着给自己树立善良同理的人物形象,这里可没有其他人再看哦。”
麦拉没有理会对方的贫嘴,只是冷静地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为了群体的最大利益,我们不得不割舍少数人的利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漠视少数人的存在价值。相反,我们不断磨砺自身,正是为了在下一次,力所能及地去争取更多人的幸福。”
“好一个更多人的幸福,能堂而皇之地为了多数牺牲少数不正是普罗姆特有的傲慢吗。还是说你们当权者可以将自己纳入多数派,然后‘大公无私’地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抹杀其他人?”亚当戏谑地嘲笑道,“换个角度而言,就算你们公正理性地照着计划去做了,又怎么知道会不会事与愿违,最终导致了更多人的牺牲?”
“这是诡辩。即便不能预知未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以提高多数群体获取利益的概率为目的进行的。更何况即便参照你的想法,由少数群体决定行动方针,也不能保证其结果一定比现在的方针更为合理有效吧?”麦拉的态度相当坚定。
“的确如此,但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否认,你们的行为只是在冠冕堂皇地否认少数派的意志罢了。决策的正确与否需要经由时间的沉淀,再由历史来评估,即便机关算尽,只要你还拖着普罗姆的皮囊,就一定会被主观意志影响,在某处产生疏忽。就比如——你真的认为,这样重要的装置在故障封锁后,因不明原因在非工作时间启动,这栋大厦里的人会坐视不管吗?”
经由亚当提醒,麦拉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圆柱体装置正不断轰鸣作响,发出远高于机械运转所必需的噪声。如果这才是亚当的真实目的,麦拉不得不承认他转移注意力的手法与演技相当高杆,不过他却忽略了一点,即便口舌功夫再好,未受到警卫保护的他对麦拉而言是最为方便挟持的人质。
长鞭如灵动的金蛇从麦拉发梢上窜出,电光石火间便封锁住了亚当四肢的行动自由,与此同时,另一条丝线从后方卷住了脖颈,深深陷进白嫩的皮肉之中。亚当俊秀的面庞因气质的痛苦涨成了猪肝色,脸上却不改一如既往的从容与狂妄。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啊,坏女孩。”
“怎么了,弗雅,有什么在意的吗?”
此时,数十公里外的城郊,二男一女的组合正顶着烈日在垃圾山上徘徊漫游。身形较为娇小的少女略微落后于队伍,神情恍然地眺望着远处的参天大楼,察觉到异状的青年原路折返,上前询问道。
“不,没什么。”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让学长们担心了。
弗雅眯着眼睛,看向眼前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轮。
(本章完)
.
阅读影之界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pangu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