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霞光万丈,撒在行色匆匆的百姓身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左四急急忙忙地进入“李府”,径直往正院走去。
这座挂着“李府”匾额的宅院,是王庾瞒着窦轨准备的临时的落脚点,她没有住在窦轨给她准备的别院,因为那是“晋阳公主”住的地方,众所周知。
自从益州官员知晓晋阳公主来了益州之后,他们就纷纷派自己的女眷去探望晋阳公主。
王庾没有露面,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于是,各府女眷向女官询问了一下晋阳公主的近况,表达了一下关心之情,放下礼品就走了。
她们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王庾也明白,所以见不见都无所谓。
“礼单留着,这些礼品到时候运过来分给那些护卫。”王庾掏出一张纸,递给春花:“按照这上面的排行分礼品。”
那张纸记录的是护卫们一路训练的名次,这会儿收到这么多的贵重礼品,正好可以用来赏赐。
这时,左四走进院子,欣喜地对王庾说:“公主,张神医进城了。”
虽然张神医乔装了,但是他的人蹲守在城门口,还是认出了张神医。
闻言,王庾嘴角上扬,鱼儿终于上钩了,不枉她辛苦布局这么久。
“很好,从现在开始,派一两个人跟着他就行,其他人不要露面,也不要去打扰他,把他的一举一动禀报我。”
“是。”左四遂去安排。
......
张神医进城后,就径直去了保宁堂。
“客倌,我们保宁堂要关门了,您明日再来吧。”
保宁堂的伙计将要关门的时候,就被人一掌拍在门上,遂对来人说道。
张神医微微垂着头,快速说道:“我要见张大夫。”
“时辰已晚,张大夫不接病人,客倌还是请回吧。”
“救死扶伤乃是大夫天职,如今我找你们看病,你们保宁堂居然不救?”张神医眉梢斜扬,淡淡地说道:“若是明日我向众人宣扬保宁堂见死不救,你猜,以后还会有人来保宁堂看病吗?”
“你......”
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伙计愤怒不已,但不得不接受威胁,咬牙道:“客倌请进。”
“客倌请先坐会儿,我去通知张大夫。”
伙计的话虽客气,但表情一点都不客气,似乎还带着一丝狠劲,说完之后,转身就进了后院。
“张大夫,外面有位病患找您看病。”伙计向张大夫禀告。
“这么晚了,还有病患?”张大夫很惊讶,但还是起身往外走。
伙计好心提醒他:“张大夫,外面那位似乎是江湖人,脾气不太好。”
张大夫微微皱眉,但很快眉头就舒展开来,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常百姓,亦或是皇亲贵胄,在他眼中都是病人。
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他就不怕。
走到大堂一看,果然如伙计所言,来人一身江湖人打扮,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很凶恶,无怪乎伙计说他脾气不太好了。
“客倌请坐,我给你把脉。”
张神医一直站着,这会儿听见张大夫的话也没有坐下,只说道:“我有几句话问你。”
他一张口,张大夫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张大夫很惊讶:“叔......”
“去后院再说。”张神医径直就往后院走。
张大夫连忙跟上。
伙计愣在原地,张大夫似乎认识那个江湖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神医只来过一次保宁堂的后院,进入后院后,不知道往那边走,就停了下来。
“叔父,请随我来。”
张大夫领着张神医进了自己的房间,问道:“叔父不是离开益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嗯。”
张神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解释,“晋阳公主还在益州吗?你把她的情况告诉我。”
难道叔父愿意出手医治晋阳公主了?
张大夫心中泛起疑惑,嘴上恭敬回道:“晋阳公主还在益州,并未离开,而且她一直派人在寻找您......”
“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张大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晋阳公主住在窦总管的别院,就在北城的明阳巷。
“益州很多官员的女眷都去过别院看望晋阳公主,但晋阳公主没有见她们。
“坊间的人都说,是晋阳公主羞于自身的疾病,不想看见她们,所以才没有接见她们。”
羞于自身的疾病?
不就是听不见吗?
难道聋了之后,就不见人了?
张神医在心中鄙夷道:果然是皇亲国戚,娇贵得很,也脆弱得很,经不住一点苦难......
“听说你去过窦轨府上给晋阳公主看过病,你把晋阳公主的样貌画给我看。”
闻言,张大夫露出为难的神色:“叔父,我的画技不太好。”
“没关系,你先画给我看看。”
见张神医坚持要看画像,张大夫只好来到书案前,提起笔,仔细回想了一下王庾的相貌特征,然后开始作画。
半个时辰后,张大夫将一张画像递给张神医,忐忑地说:“侄儿画技不精,让叔父见笑了。”
张神医:“不必谦虚,你画得很好。”
至少比他的画技要强多了。
“跟我说说晋阳公主的耳疾。”张神医吩咐道。
张大夫:“我给晋阳公主治好风寒后,又给她把过几次脉,她的病症很奇怪,脉象很正常,曾经受过的外伤也好了,但就是手抖不停,耳朵听不见。
“在我试了几个疗法之后,她手抖的毛病好了,但耳疾还是没好,依然听不见声音。
“所以我这次回来,打算好好翻一翻祖父留下来的医术,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你还想着救她?”张神医板下脸,很生气:“她是李渊的义女,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许救。”
“可是......”张大夫虽然心里畏惧他,但还是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我不能视而不见。”
“她不过就是耳朵聋了,又死不了。”张神医很冷漠。
“我知道,但是祖父曾经教导过我,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职。不管是谁,受了伤、生了病都是一样的,在我眼里,他们只是病人,其他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张大夫已近而立之年,对于世间之事,心中自有一杆秤,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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