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无完人,在某个领域很擅长并不代表在另外一个领域也擅长。
林郅悟望着王庾下巴上流淌的汤药,拿勺子的手有点抖。
王庾:“......”
侍立在旁边的丫环实在看不过眼,上前用帕子温柔地给王庾擦了擦下巴。
“大郎,还是让奴来吧。”
林郅悟攥着药碗不放:“不,我来。”
他是谁?
天才科学家,怎么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可能!
不就喂药吗?
他能做好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林郅悟舀了半勺药,慢慢地移到王庾嘴边。
每次少喂一点,肯定就不会撒出来了,因为都喝进去了,没得撒。
哈哈,他真是太聪明了。
林郅悟忍不住嘴角上扬,为自己的机智感到窃喜。
“嗒......”
汤药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枕头上。
林郅悟:“......”
笑容凝固在嘴角,林郅悟无比心塞。
王庾眸中蕴藏的怒火终于喷射而出,吼声响彻整个院子:“林——郅——悟——”
林郅悟身体猛地一弹,险些端不住药碗。
等王庾吼完,林郅悟镇定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放心,这一次,我肯定不会撒。”
王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怒火,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才开口说话:“我告诉你,你再敢把药撒出来,我就让大全拿你最贵的衣服来垫着,看你的衣服能不能洗干净。”
“......你够狠!为了我昂贵的袍子,我会小心点的,来,张嘴。”林郅悟舀了小半勺,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结果......还是撒了。
“林——郅——悟——”
“啊,对不起。”林郅悟慌乱地给王庾擦嘴擦脸,“我觉得这勺子的材质过分滑腻,对我不太友好。
“这样,我不用勺子,直接用碗吧,一勺一勺喂,也太慢了。”
说完,林郅悟将勺子拿了出来,然后端着碗递至王庾嘴边。
王庾张开嘴,刚喝进去一口,碗里的汤药就如洪水一般涌进她的嘴里。
“咕咚.......噗.......咳咳.......”
汤药撒了王庾一脸,有一些飞溅在枕头上,有一些顺着王庾的脖子流进了衣襟里,有一些喷到了林郅悟的手上、脸上......
“王小娘子.......”
丫环慌忙上前,想给王庾擦脸,但见她呛着了,正在咳嗽,不敢动作。
大全一把将林郅悟推开:“你这小子成心的吧?真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
林郅悟:“......”
他不是成心的......
直到王庾不再咳嗽,丫环才把她身前的枕头扔了出去,拿帕子给王庾擦脸、擦脖子。
王庾死死地盯着床尾,那个一脸无辜的少年郎:“林郅悟,我也怀疑你是成心的,你就是故意来折腾我的。”
该死的心软,她就不该为了照顾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答应他的要求。
“我......”林郅悟很委屈:“我真的是想尽一份力,想好好地照顾你......”
王庾怒吼:“这是照顾人吗?你折腾我还差不多,我真后悔救你。”
“别啊,救都救了,你就对我宽容一点呗。”林郅悟露出讨好的笑容。
“......”
还有脸笑?
“其实吧,我觉得是枕头顶着你的下巴,妨碍了你喝药,所以才撒了这么多。”
林郅悟没有察觉到王庾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不如我叫绣娘给你做个围兜吧,这样就方便多了。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知道七岁是你的虚岁,其实你只有六岁。
“六岁用围兜不丢人......”
王庾面若寒霜,眼刀子凌厉地射向林郅悟,咬牙切齿:“大全,把他扔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进屋。”
“不,不准放他进院子。”
大全立刻走过去,单手拎起林郅悟就往外面走。
“哎,我也是一片好心啊......”林郅悟拼命挣扎。
王庾气得爆粗口:“滚你丫的好心,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小庾儿,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养伤,不能动怒,还是让我陪着你吧......啊,放我下来......”
“嘭!”
“啊......太暴力了......”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王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吩咐丫环:“把门关上,给我换身衣服。
“还有,把被褥也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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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定方和郑楠竹来探望王庾。
“听说大郎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见王庾沉默,苏定方温言细语地说:“小庾儿,大郎性情耿直,有时候不懂得变通,无意间伤害了别人,但他的初心是好的,你就原谅他吧。”
“他从小就孤僻,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还会和我母亲说说话,后来我母亲去世了,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尤其是到了乐寿城,每天把自己关在匠心院,不爱与人说话,整天捣鼓那些器械。
“但是自从遇见了你,他的话就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
王庾神情一滞,怒气稍缓。
“前两天,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郎很自责,说欠你两条命,等你醒来,一定要为你做点什么,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不过,他笨手笨脚的,伺候人的活做不好,但他的心是好的,你就原谅他吧。”
苏定方看了外面一眼:“你看,大郎都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了,连晚饭都没吃,你就让他进来吧。”
王庾脸上动容,正想开口,就见苏定方突然皱眉:“咦?为什么大郎说欠你两条命?除了这次惊马,你还在哪里救过他?”
“......”
她能说那一次是骗林郅悟的吗?
算了,看在骗了他一次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王庾扯了扯嘴角:“我和大郎是兄弟,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表兄不必放在心上。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喂药这种粗活,大郎还是不要包揽了,陪我说说话就行。”
苏定方欣慰地笑了:“那我叫大郎进来。”
“慢着——”
王庾叫住他:“今日太晚了,我准备休息了,表兄你先叫大郎回去吧,明日再来看我。”
苏定方满口答应。
王庾看向郑楠竹:“郑先生,如今我受了伤,不能读书,你就先在苏府温习学业,准备科举吧。”
说完,又去问苏定方:“表兄,可以吗?”
“当然可以,郑兄想住多久都行。”苏定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苏定方深深地被郑楠竹的学识折服,郑楠竹也对苏定方忠正不阿的性情赞赏不已,两人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郑楠竹温文尔雅道:“那就多谢苏兄了。”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王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看来郑楠竹有点本事啊,这么快就和苏定方处好关系了。
“好了,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就吩咐丫环去做,你好好养伤。”
苏定方细心地嘱咐了丫环一番,就和郑楠竹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王庾隐隐听到林郅悟欢呼的声音,不禁失笑。
真是大傻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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