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顿时吞没了他们。
地板发出一声重响,苏煜抱着苏祁重重落了地。
“哥!”
苏祁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却不知碰在了哪里,苏煜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哥你受伤了?”
“没事……”苏煜咬着牙,将涌上喉咙的血沫咽了回去。
苏祁自然不相信,刚想要仔细看看,苏煜便拽着他的手一拉,将他护在了身后。
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包围,张贵妃又一次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了苏祁面前。
“大胆苏煜!皇上口谕,本宫全权掌管此事,苏煜包庇祸害,现废除其皇子身份,贬入杂役司!皇子苏祁,继续执行火刑!给本宫拿下!”
御林军说着,便要上前捉拿两人。
苏煜将苏祁死死地护在身后,目红如血,死死盯着张贵妃,“张贵妃,我劝你还是收回命令,不然,我就和小祁一起死在这里!”
苏煜的眼神如同一头狼崽,已经经历过时间磨难,却还没有被磨掉尖牙利爪,不懂收敛锋芒,孤僻又狠厉。
张贵妃不得不承认,苏煜的话却是威慑到她了。
宫中以双为不详,双胞胎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更别说两个皇子同时死在宫中。
张贵妃额头的青筋狂跳,“好,本宫不杀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苏祁同样废除皇子身份,同入杂役司!来人,把他们押下去!”
说完,张贵妃满脸气愤的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苏煜身上的力便瞬间如同被抽了魂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
苏祁赶紧上去扶住他,“你的腰被烧伤了!”
苏煜苍白着脸,笑了笑,“没事。”
苏煜用仅剩的力气,伸出手,摸了摸苏祁的脑袋,动作很轻缓,“乖……”
苏祁一直没有落下来的眼泪,终于流了个干净。
他们自此,就住在了杂役司里,同十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苏祁虽不适应,却也能忍,久而久之便也久适应了。
苏煜倒是一直睡在冷宫里,对着适应的倒是快。
只不过他们是直接从皇子被贬到这的,不能带走寝宫里的一丝一毫,因此他们除了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和彼此,就什么也没有了。
其他的东西倒是好说,可苏煜腰上的伤一直没有得到治疗,别说是看大夫看御医,就连药都没有一瓶。
以至于身体发了热,始终都不见好。
而也是因为他们原先是皇子,这杂役司里不乏一些嫉妒他们身份的,看到堂堂两个皇子竟然沦落到杂役司,便找他们麻烦。
“哗——”
掺着菜叶子的水从头顶倒下,苏祁被淋了一身,手上端着的一大盆衣服也被打翻在地。
白洗了。
罪魁祸首却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此刻正带着一伙兄弟在这旁边笑着。
“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高贵的皇子吗?哦,我忘了,他已经不是皇子了!哈哈哈——”
满是嘲讽的话从他们口中流出,紧接着便是充满恶意的嘲笑。
苏祁抿着唇一言不发,将手中的大盆放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将散落的衣服捡进盆里。
当他捡完的时候,又是一只脚将他的盆狠狠踹翻。
衣服再次落了一地,罪魁祸首满意的带着人晃晃悠悠地离开。
苏祁低着头,头发掩盖了他的神色,他伸手,将盆翻过来,再次呆滞的将衣服装了回去。
夜深了,回到住处,苏煜正发着烧瘫在角落。
杂役都睡一张床,只不过没人愿意跟他们兄弟两睡的近罢了。
苏祁端着一碗水坐到苏煜身边,害怕冰凉的手会刺激到哥哥,便将手在身上蹭了又蹭确定热了之后,才轻轻推了推苏煜。
“哥哥,起来喝水了。”
苏煜被烧的一时糊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强迫着自己稍微支起身子,就着苏祁的手,将水慢慢喝下。
他喝完又躺了下去,声音有些虚弱,“那些人今天又欺负你了吗?”
苏祁的眼眶顿时一红,幸好此事苏煜意识模糊看不太清,“没有哥,我现在可厉害了,他们不敢欺负我。”
“那就好。”苏煜欣慰的笑了笑,随后顿了顿,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苏祁说着,将耳朵贴了过去。
随着苏煜每说一个字,苏祁的眼睛就睁大了一分。
两日后,一个未满十六岁少年的尸体跟着其他人的尸体,一起被运出了宫。
……
一晃又是三年,皇上病危,命不久矣,改朝换代之日,就在今朝。
张贵妃的儿子三皇子被拥护着成为太子,成为了下一代的皇帝。
然而就在圣旨下达、玉玺交接交接之时,一支武装森严的军队打破了城墙,直捣黄龙,直抵达皇宫。
军队首领苏煜提着剑,走向被士兵捉在一块的张贵妃和三皇子,宛如从死狱中走出的杀神。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造反!”
张贵妃此刻脸上满是血污,她跌倒在滴,钿头银篦落了一地,半点没了贵妃样子。
苏煜冷笑一声,随手砍下她身边一个侍卫的的头颅,张贵妃立马被吓得大叫。
“造反又如何,皇帝昏庸,我又何尝不能反?”
三皇子是个草包,没什么本事,早就被这局面下的屁滚尿流,止不住的乱喊:“御林军,御林军呢?御林军何在!”
“吵死了。”苏煜一个眼神,旁边的士兵便里面上前,拿着一块布,毫不留情的塞进了三皇子的嘴里。
苏煜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血擦掉,又轻飘飘的将那染血的帕子扔在张贵妃面前。
“张贵妃,你不妨猜猜,是谁在这宫中做我的内应,让我几万人的军马,轻而易举的破了宫门?”
张贵妃的眼睛兀然睁大,“是、是苏祁?哈、哈哈哈哈——我早应该想到的!三年前你死的蹊跷,这苏祁又如同得了神助一般,先从战场得了军功回来,又一路窜上长史之位,这御林军,怕是早都被他买通了吧?”
“张贵妃果然聪明,”苏祁鼓着掌,一如三年前张贵妃那样,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站在了张贵妃的面前,“只可惜你说错了一点,我们兄弟二人,从未有过什么神助,靠的,只是一颗想复仇的心罢了。”
清朗的话音一落,高大俊朗的青年从阴影中走出,依稀可见昔日那个苏祁的影子。
看到弟弟,苏煜罕见地笑了笑,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此天下在手,大仇得报。
张贵妃深深地喘着气,似乎在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她抬起头,用那张已经布上皱纹的脸眼巴巴的望着苏祁,颤抖着跪蹭上前,想要伸手扒住现在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希望。
“当年,当年是我手下留情,放过了你们,看在那一命的份上,放过我,放过我!”
然而她根本碰不到她所谓的希望。
御林军把她和苏煜、苏祁二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苏煜提起手中的剑,微微一甩,将剑上的血甩落,他看着苏祁,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赐她凌迟车裂,让她慢慢的感受时间的流逝吧。”
苏祁垂下了那双澄澈无瑕的眸子,里面没有苏煜那么深沉的戾气,但他还是没有置喙这个决定。
怎么处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一如三年之前,张贵妃笑着决定他们的生死一般,三年后,他们笑着,决定了她的生死。
提剑上阶,龙袍加身,苏煜在苏祁目光的注视下,成为了天下之君。
三宫血洗,天下重塑。
宫墙之上,他们并肩而立。
俯瞰万千宫殿,却不如曾经的卑微胆怯,而是头顶苍天手可翻云覆雨,江山权势尽握手中。
“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苏煜说着,闭了闭眼睛。
苏祁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似乎有很多未尽之意。
第二日,新皇登基大典。
苏煜一身冕服,头戴巍峨高冠,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俊美如斯的年轻帝王已经有了老皇上没有的高深莫测。
城墙之外是张贵妃被千刀万剐的尸体。
还有无数被牵连的族人。
还有曾经得罪过他们的人。
新皇登基,没有普天同庆,只有尸山血河。
也就是这个充满血腥和火光的开端,奠定了苏煜的暴君之名。
盛世的繁华伴随着震天的火光,登基大典也在史书工笔上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苏煜俯瞰群臣,俊容冷峻。
这被万人注视的登基大典少了一个人的目光。
没有他,他坐上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
没有人知道这新皇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人知道他当年出宫之后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苏祁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知道那他去了哪里。
百姓官员只知道,皇宫里,有一处在四年前就一直紧闭着的寝宫一直关着,等着他的主人。
虽然没人知道这个人和皇帝的关系,但世人都知道,铁血手腕嗜杀成性的帝王,在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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