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之上黑压压的一片,那阵况犹如数万年前泰山府君劫来临之实势,整个天地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轰然的河水声震贯于耳,待那声音戛然而止时,众人只觉一片诡异的静寂,淡淡的一束光打破沉寂的黑暗,缓缓从天河水中上升起。
晶莹剔透的魇龙之力盛着夕阳般的光束的从天河水中中飞出,落在了玄禾原神的面前,几乎是本能的感应,魇龙之力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到了玄禾原神体内。
魇龙之力入体回归,玄禾原神面色瞬间变得噶然,但眼底却满是担忧,他抬眼朝天河水中看去,心底说不出的难过与无力,这场景和数万年前泰山府君劫来时多么相似。
比起玄禾原神是魇龙一脉,魇龙之力重回玄禾原神身体之中,诸神更在意的是那受下了九九之归的归墟神主到底是死是活。
整个天河一片死寂,淮绝原神手心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反而格外清晰起来,他静静的看着被雾霾笼罩的天河水,眼底的眸色浓到了极致,一片苍凉。
雾霾渐渐散开,天擎之术过后,天河水中仰躺水面上的红色身影仿佛没了声息一般,魇龙之力出体,寒凉的戾气不受控制的开始在身体各处蔓延,再加上天河水的本身带有的寒凉,后土被血色侵染得暗红的长袍边角都隐隐有冰冻的迹象。
虽然在天擎之术下活了下来,但那微弱的气息,诸神毫不怀疑,后土根本没有体力再去和体内尚存的戾气对抗。
万般寂静下,躺在水面上的红色身影突然动了动,在诸神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缓缓站了起来。
极为艰难,天河水的寒凉让她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的晃动,但后土却始终没有放弃。
淮绝原神握紧双拳,苍凉的双眼变得湿润,因为天河水中颤抖的身影而跟着无可自抑的心颤起来。
一定、一定要活着,后土,我一定要你活着……
双手微弯,半跪在天河水中,气息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随风而逝一般,凌乱的发丝随风而动,让人觉得从未有过的哀毁骨立。
尽管全身被鲜血沁得模糊,但淮绝原神仍看见后土一双寸阴若岁的眸子朝他看来。
轻轻上扬的嘴角,深入人心,尽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淮绝原神模糊的看见那微动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淮绝……”
无声的静默,戾气带来的寒凉气息甚至连天河水周围都能感觉到,衣袍边角处模糊的冰冻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诸神这才看见——戾气被笼罩在一层薄弱的神力之下,而现在,最后仅剩的神力也有了衰竭的现象,最靠近戾气的裙袍缓缓的被冻住,在寒气之下的人影越发的模糊起来……
“后土,不要……不要啊……”淮绝原神朝天河水中的人影喊道,奋力的朝天河水中闯去,却被玄禾原神拉住。
“淮绝,不要过去,天河之幕没有散开!”
淮绝原神这才抬头朝前往去,天河水数米之地,由天河水化成的界幕竟然还没有消失!
怎么可能,天擎之术明明已经过了!
诸神望着这一幕也面露愕然,戾气袭身之下,就算是此时风母出手也救不了神主,化为灰飞已成事实,可这水幕怎么还不散开?
倾北原神望着水面上的场景,看向风母,焦急的询问道:“母亲,天擎之术降完,这水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母摇了摇头,面带疑惑,朝下面的倾北原神看了一眼才道:“不管怎么样,受了天擎之术,又失了魇龙之力护体,归墟肯定活不了,照眼下看来,她最多不过撑得片息时间,倾北,我们走吧。”
倾北原神无奈的点头,朝天河水中的后土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些微的不忍。
诸神看着一动不动的后土,面露不舍和叹息,都转过了眼不去看那里的一幕。
寒凉的戾气渐渐蔓延至手心,模糊的面容甚至麻木得僵硬起来,但那双望向淮绝原神的眼睛却始终明亮坚定,温暖如昔。
淮绝原神发力对抗着水幕,眼神充满着不可遏制的怒气,面色苍白,双手颤抖。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淮绝原神悲愤的看着数米之外即将消失的后土:“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活着出来的!”
愤恨交加的话自他口中吐出,带着深沉的悲切和痛楚,绝望的气息甚至隔着那层犹若实质的水幕,传到了半跪在水面上的后土耳边。
红色的身影陡然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淮绝原神,同样被血色侵染了的长发无风自展,眼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虽是满身血迹,红光袭身,却突然之间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滔天气势。
“淮绝,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与你分开!”
这声音明明极淡,但却不知为何,天河内外竟无一人听不见,诸神望向半跪在水面上的神主,为这话中的执着暗暗心惊。
天擎之术下,神体支离破碎,又有戾气袭身,即将化为灰飞,她到底凭什么还能如此笃定自己能活下来!
伴着这句话落定,天河水中半跪在地的身影陡然站了起来,鲜血自她手腕如柱淌出,突然胸口一柄耀眼的长剑夺心而出,直破天际,耀眼的剑身发出璀璨的光亮,让诸神都不能直视其身!
本来已经平和安静的天突然骤变,消散的雾霾重新聚集,甚至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恢弘之气以掩耳不及之势朝天河水中而来……
哐……哐……哐……
一声接连一声连绵不绝,跟数个时辰前传遍天地的河水声完全不一样。
诸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待那嗡鸣声停止时,就连准备离开的风母也面露震惊的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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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云步。
“怎么可能!”风母喃喃自语,兀然转身,望着天河水中挺拔坚忍的人影,华贵端庄的面容渐渐扭曲,甚至连声音都瞬间变得尖锐恐惧起来:“九幽剑是怎么回到她体内的?她怎么可以破解九九之归?这不可能!”
九幽剑直冲云霄,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那声音好似凤凰涅槃。
倾北原神刚才还一脸不忍的面容也瞬间改脸,朝风母安抚道:“母亲,也许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母亲喊停住了口,望向天河水中的神情变得莫测起来。
诸神也许不知,可身为苍穹界就存在的风母却很清楚,九九之归自天地初开来就出现过一次,因为只有苍穹之神才能化解如此毁天灭地的天擎之术!
渊之后,无一人能有此造诣。
可是已经接近消逝,甚至连神力都化为虚无的神主如何能化解九九之归?
看着那柄悬浮在后土上空亮眼的九幽剑,风母嘴角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声音也带了丝不确定:“在渊林境,她收回了狍鸮剑,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归墟……”
“母亲,你在说什么?”倾北原神急忙看向风母,眼底明灭不定,断声道:“她不只是归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倾北原神急忙收声,看向天河水中的血红身影,手缓缓握紧。
“归墟到底有多大能耐我们不是不知道,若是以她本身的实力,就算是神力全部恢复,也不可能完全的挡下这九九之归……”
风母摆摆手,面色渐渐恢复镇定,打断了倾北原神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眼底袭上些许暗沉:“倾北,先不急,不管她是不是归墟,也要看她能不能抗下这九九之归后的天河回收,更何况此时她本就虚弱,我们只要……”
“母亲,你要做甚?”听见此话,倾北原神骤然变色,语气凝重:“不管她是不是归墟,若是她得以生还,我面对淮绝也不至于心存愧疚,若是母亲再横插一手,到时我在淮绝面前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诸神也不会同意我们如此作为……”
“如此懦弱怎成大器!你担心什么,区区诸神而已!”风母虽如此说,底气到底也有些不足,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眼眯了起来。
存于这世间数万年,她自然不甘心当年被禁天河之事,若归墟真是那个人,于她更无半点好处。
见风母面色凝重的停在空中,诸神也只得面面相觑的看着天河水中的莫名状况。
再引出九九之归后的天河回收,这归墟神主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成?
淮绝原神面色凝重的望着那一袭挺立的红色身影,缓缓道:“般若,后土想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淮绝原神,只要后土不放弃,就一切都有可能,你要相信她。”略带迟疑的声音缓缓自身后传来,般若看着天河水中的后土,满眼的心疼,在这种境况下,现在发生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她居然只靠着最后一息神力和魂脉重新将天河回收……
天河之水再次缓缓凝聚,不再一层层袭来,反而拧成一股的汇合在一起,朝悬浮空中的九幽剑而去,那股天河水瞬间盘成一条巨龙通过九幽剑进入后土体内,那缭绕在身体之中的戾气瞬间黯淡了许多。
“她是要以天河水之力将戾气化为已有,重塑肉身,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喃喃的声音自玄禾原神口中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敬意和钦佩。
“玄禾,什么意思?”淮绝原神心底一突,兀然转头朝玄禾原神看去。
“经过前面天擎之术,归墟的身体应该已经支离破碎,戾气冰封之下神脉更是尽毁,可是天地间最寒凉的就是天河之水,她引天河水入体,抵制戾气,化为己有,重塑肉身神脉。”
淮绝原神一顿,手猛然握紧,沉重担忧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心稍微的沉了下去。同化戾气,重塑神脉,听起来简单,可是即便是削骨剔肉的疼痛都远不及此,更可况,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在天河水下万劫不复。
盘成一条巨龙的天河水声响彻在天际,一击袭来,后土身上的戾气渐渐化为虚无,淮绝原神刚刚松口气,却发现戾气消失的同时后土身上突然涌现出一团幽深的黑气将河水之力包裹,缓缓进入她体内。
黑气转瞬即逝,若非他靠得极近,否则一定看不出来,但那浓郁的气息却和幽渊的气息如此相似!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由外面涌进,而是本身就存在于后土体内,甚至连她被戾气袭身时也不曾出现,直到现在重塑肉身神脉才能隐约感知。
原神界的归墟神主,体内怎么会隐藏着苍穹界幽渊的力量?
淮绝原神神情微怔,眉心紧皱,顾不得其他,担忧的朝迎着天河水而抗的身影看去。
在这股气息消逝的同时,悬于半空的风母面色一变,眼沉了下来。
“归墟体内那股力量?”倾北原神朝风母望去,美目微扬,声带怒意。
“想不到她体内竟藏着幽渊的力量,别说我们看不出来,诸神看不出来,我看恐怕连她自己也并不知晓。”
“难道她是苍穹界的神?当年她是比我晚出生在原神界的,不可能是苍穹界的神,更何况与她体内那股力量相比,神主之力明显更加浑厚。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倾北原神皱了皱眉,看着母亲手中微扬的风和看了看,神情明显表示不解。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归墟,既然体内有幽渊的力量,我就绝不能让她完好的抗完这天擎之术,否则日后定成我心头之患,倾北,别忘了,母亲跟你说过的话!”风母眉色一正,望向后土的眼中多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淮绝看着归墟的神情如此深情义重,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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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如此这般优柔寡断,又何来的宏图之志一说?”见倾北原神神色微有和缓,风母继而说道。
似是有所动容,倾北原神眼中的挣扎缓缓压下,错开了挡住风母的身子。
对万神之主出手,以她作为风和之母的身份而言,已是极为卑劣不堪。
浓郁的风和从风母手中抛出,划过天际,朝天河水中而去,淮绝原神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猛然飞身至水幕之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看着突变的情况,诸神俱是一愣,望着相持的两方面面相觑。
归墟神主尚在重塑肉身神脉,风母竟出手突袭,也太过……
“风母!”
“风母!”
全神贯注的看着神主的诸神突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空中面色淡漠的风母,神情震惊。
“淮绝,你应该知道我出手的原因,不要以为凭你能阻止我,还不快些让开!”风母冷冷的看着挡在水幕之外的淮绝原神,面色沉了下来,刚才她就发现淮绝原神已经看出了那股力量的不同,再这么耗下去,等归墟破镜出来,一切就都迟了。
“风母,归墟乃万神之主,就算你贵为苍穹界就存在的神,但归墟是万神之主,眼下三界正是需要神主之时,否则,泰山府君劫来临,你能确保以你之力能解救众生?更何况不过一股不一样的力量而已,后土身受巴蛇戾气袭身,如今炼化了戾气,体内存有股不一样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你怎可妄加定夺!”淮绝原神定定的看着空中的风母,一步也不退让。
诸神看向那天河水中火红的身影,听见淮绝原神的话,也不由得暗暗点头,频频发声。
“归墟自为神主之日起便存于原神之上,数万年前为救众生而甘愿以自身幻万物,风母的猜忌着实有些草木皆兵了!”
听见诸神中以为神君的这番话,倾北原神顿了顿,轻轻的拉了拉风母的衣摆。
“母亲,……还是等归墟出来后再说吧。”
“风母,淮绝原神说得不无道理,还请风母手下留情。”
玄禾原神朝悬于水幕之前的淮绝原神飞去,站在他身旁,朝风母郑重行了一礼。
淮绝原神微微一怔,看向玄禾原神的眼底多了丝暖意,般若眉一挑,也飞到了二人身边。
“她身上的那股力量并不出属神界,毕竟她重生于魔界,你们怎知那股力量不是来自魔界,神魔两界势同水火,若是日后酿下大祸,你们有谁能承担!玄禾,还不让开!”
风母似是被玄禾原神的行为所触怒,一团更加浓郁的风和之力出现在她手中,见玄禾原神丝毫不动,冷哼一声,朝淮绝原神而去。
风和之力,根本不是轻易能够抵挡,风和之力瞬间划至水幕边缘,三人用尽全力,还是有些许风和进入了水幕之中,但却被九幽剑的光芒挡了下来。
三人之中属般若神力最差,闷哼一声,般若嘴角逸出血迹,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玄禾原神神情一变,望向风母的眼底满是气愤,急忙扶住了般若。
倾北原神也朝风母看了一眼,急道:“母亲,莫伤他们!”
天河水中闭眼的身影似是有所感应一般,九幽剑身上的极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天河水直击在后土身上,让外面看着的诸神一阵惊呼,如此危急时刻,任何一点闪失都会铸成大错。
“后土,我们无妨,你安心重塑便是。”
听到四周的惊呼,淮绝原神眼底一急,朝身后的后土朗声道,看向面色冰冷的风母,咬咬牙,突然将般若和玄禾原神推开数米远,双手微动,以体内神力结出无数道印诀布在水幕之外,脸上竟隐隐带了玉石俱焚的倔强。
“风母,你要伤她,除非我死。”浓浓的煞气从淮绝原神体内汹涌而出,被推开的般若和玄禾原神看着他,暗自心惊。
淮绝原神体内无妄之巅的力量瞬间迸发出来,让周围的人都立马后退三尺。
看见淮绝原神眼底毫不相让的愤怒,风母脸色更冷,数万年来,归墟如此骄横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如今这后生之辈居然也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她眯着眼,无尽的杀意自身上席卷而来。
“淮绝,你不要以为……在幽渊得了机缘,突破无妄之巅,我就真的伤不了你!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目无尊卑的狂妄之徒!”
冰冷的话自风母口中吐出,她素手一挥,两团风和迅速将玄禾原神和般若二人困住,不顾面色大变的诸神,风母手中突然出现一团光芒极为耀眼的风和,朝淮绝原神攻击去。
风和之力伴着清鸣的声音出现在天际,无穷无尽的风和之威朝整个天河弥漫而去。
风和化为利刃,风母神器,从未现世过,听闻一击便可诛神魔,荡沧海。
若是真的降在水幕之上,虽说只会重伤淮绝原神,可是那正在重塑神脉的归墟神主却是非死不可!
淮绝原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一双眼却极为坚定的望着风母,神情淡然,长袍扬展,脚下的云雾碎成粉末,消逝于天际,利剑持于手中,在恍惚间竟有种动人心魄的古老气息。
天河水中的身影动了动,似是努力睁开眼朝淮绝原神望去,九幽剑发出不安的哀鸣,微微颤抖起来。
诸神大惊,归墟神主竟然要强行中断重塑,如此一来,必定前功尽弃!
风和幻化成无数道利刃,利刃夹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天河水中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淡漠而威严的声音划破苍穹,响彻在死寂一般的天河之上。
“风桦,你若敢伤归墟,本尊便将你打入这万丈天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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