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名

《归墟之名》

第三十七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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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暗藏风波。幽渊的结界外依旧是一片寂静,结界的上空布满了耀眼的毕罗珠整齐的排列在阀门之上,散发着奇特的异香,结界的石阶干净得一尘不染,像是有人专门定期清理过的一样。结界内空旷寂静,唯有一身黑袍的幽沉着眼,古老冷峻的依靠在石凳之上,神情淡然。

轻盈的脚步声自结界外响起,幽极不耐烦的睁开眼,却连看都不看来人,腻烦道:“想来是时间过久,以至于是个人都能随意进入这幽渊!”

“幽,你倒不用刻意说话折损我,本命源对魇龙一脉何等重要,玄禾如此妄为,你也任其为之?”风母踏着月色从结界外走来,漫天毕罗珠下,她望着石凳上已数万年未见的人,金色的眼眸中划过淡淡的惊诧,但却被很好的掩下。

“与你何干!”幽毫不客气的回道,眼里充满鄙夷,他伸了伸慵懒的身子,朝石凳后靠去:“此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你若安分守己,那就井水河水两不相犯,你若再越矩行事,我多的是法子治理你。”

听见此话,风母明显一愣,脱口而出:“玄禾虽不是你所出,但毕竟是你们魇龙的唯一的后脉,我不信你会看着他沦为妖魔一道!”

“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幽意味深长的看了风母一眼,手轻轻搭在石凳边缘,漫不经心的道。

“这次要站在哪边自是你的选择,可是……无论你站在那边,我都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坐稳这万神之主的位置!”

“风母,归墟已经传承了神主之力,九幽剑早已认主,再加上狍鸮剑的相助,日后统御三界九州必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她是为了玄禾才被巴蛇戾气所伤,这也是我为何没有取回玄禾本命源的原因,倒是你,若还是一意孤行……做有违天和之事,届时就不是被禁锢那么简单了。”

幽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劝阻之意,眉宇间依旧没有改变原有的冷峭。他是谁?苍穹界与渊并列的神,活了数十万年,早已将世间之事看得透彻,他看得出风母的不甘与报复,但又碍于眼下的形势不敢肆意妄为,若风母持续的不改往日作风,那他就不会做事不管。

风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淡淡的嘲讽:“幽,这是我的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为了她让玄禾失了本命源,看来当年苍穹之神让你为他守住三界还真是明智,魇龙一脉果然是九五之尊,公正得很。”

“风母,苍穹之神当年为三界而亡,恩泽天地,你身为风和之主,怎会如此鼠肚鸡肠!”幽眉色一正,声音里终于多了几许怒意。

数万年来,幽极少发火,哪怕是现在知道风母往日的一些作为,也没有过多干涉,可是只要牵扯到苍穹之神,那他就不会假以辞色。

哪怕就算再过去几万年,渊和拂在他心里的位置都如跗骨之俎,永远不会消失……

风母轻叩在石凳上的手猛的一僵,眸色骤然变深,头上金色的碎发也轻轻扬了起来,她按捺下心底的怒意,声音软了几分,道:“我如何不知苍穹之神对你何其重要,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我同为苍穹界遗留下来的神,于这世间活了数万载,已属不易!”

这声音说着就带上了几分服软的意思,一反风母刚才的肃冷倨傲,幽皱着眉,叹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你最好是本分些,若是坏了我的事,你知道我的脾性,我不介意这世上再无风和。”

“倾北之事,还请你不要插手。”此话一出,风母眼底明显带上了几分古怪之意,她眉色一凛,见幽面色不虞,站起身朝幽看去,缓缓道:“念在我被禁天河数万年的份上,还请你让我为我女儿谋划谋划。”

幽神情一顿,见风母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终是缓缓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只要你不做得太过了便是。”

“放心吧,我岂会和几个小辈计较。”风母皱了皱眉,显是不太满意幽话语中的保留,但仍是终止了这次对话,转身离开了幽渊。

幽渊又瞬间变得安静清冷起来,幽看着风母消失的身影,神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数万载前,天地初创,一片荒凉。他那时是苍穹界中除开渊以外最高冷的神,他负责统御下界,又是魇龙命格,拥有不凡之相,于是他悉心传导下界之人生存之术,也就是在那千年时间里,他遇见了一个拥有苍穹神力的凡人——拂。

后来,他将拂带回了苍穹界,原以为是两情相悦的戏场,然则君有情而妾无意。苍穹界尚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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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祗并不多,而他虽然身份尊贵且气度不凡,但也抵不过另一个人出现在拂眼里的光芒,那个人就是渊,在拂看到渊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第一次泰山府君劫临,渊和拂一同消失,神祗陨落,到最后,苍穹界消失,一切平息时,这天地间便有了新的统领者:万神之主--归墟。

此时他按照渊的所求,辅助归墟统御沧海大地,改头换面,隐于原神界,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但他毕竟是苍穹之神,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与归墟渐成莫逆,平淡相处。只是没想到数万年后,泰山府君劫再次临至,归墟如同数万年前的渊一样为护三界而以自身神力阻挡劫难,就算他是苍穹之神又如何?数万年前渊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亦不能改变任何,他苦涩之余却也隐约的发现归墟和拂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着连心石的现世之兆,含着悲痛入魔界探因果,更名无望,创立洞府,护着黑玄门,成了世间最神秘的存在,是以便成了如今的这番局面。

到现在又是数万载光景,这世上除了玄禾原神,并无一人知晓渊就是他,他就是连心洞洞主无望。而他似乎也已忘了,如此这般执着的改命,究竟是为了拂,还是为了归墟……

清冷的里院中多了丝莫名的冷意,皎洁的月色下,后土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轻轻的敲击着石桌,茫然的望向柳枝摇曳的方向,寂静不语。

般若站在回廊处,神情隐隐担忧,后土从乾坤殿回来后便一直是这么副模样,三人也默契的没有提离开一事,她咬了咬牙,正欲走上前,却微微愣住,停下了脚步。

一袭白衣的青年从房中走出,隐在月色下,步履缓慢,却隐隐透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淮绝原神将大衣披在后土身上,见她转过头神色茫然,随手替她拿掉不知从何处飞来掉在发间的蒲公英,笑了笑,神色柔和:“虽然此次你应着机缘化解了巴蛇戾气,但身子还尚未恢复,里院清冷,还是要稍加注意的好。”

温润的月色下,后土只觉得这笑容格外珍贵,她猛不丁的拉住淮绝原神的手,道:“淮绝,这次,我还是会同三万多年前一样,护着你们。”

这话着实说的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后土说完后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过头去,低下头掩下了眸中的黯然。

听见后土的话,淮绝原神被握住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别过头去的背影,眼底渐渐变得柔软起来,他拍了拍后土的肩,道:“我知道。”

声音温润柔和,莫名的能让人镇定下来,后土抬头,眼眨了眨,道:“淮绝,我想渊林境了,连心洞前的草肯定都已经很高了,子星和式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日我们便回家吧。”

家……吗?似是被这句话击中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淮绝原神盯着后土,目光陡然变得深沉起来。

“好吗?”

后土眼底的墨色浓而柔软,她望着淮绝原神,眼底盛着淡淡的期待和几许微不可见的急切,淮绝原神点头,将她拢拉在怀里,唇角轻勾,答:“好,我们明日便回去。”

后土重重的点头,手心微微缩紧,既然无论如何选择她都要腹背受敌,那她就要选一条绝对不会失去他的方法……

风母的阻挠也好,泰山府君的劫难也罢,哪怕是玄禾会因此而沦为魔道……她也不会放开淮绝原神,她数万年清冷却又被命定的生命里,这是她唯一不想失去的……

忽明忽暗月光下,静静相拥的二人,满院静谧,半响后……

“淮绝,你说……若是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于三界是否不负责?”

“……”

“不管了,我护了三界这么多年,现在,也想自私一点的活。”

“后土……”

“恩?”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坚定的声音缓缓传入耳际,后土抬头,朦胧的月色下,只能看到淮绝原神模糊的侧脸,却也错过了他眼底淡淡的笃定。

将说着的后土抱至里屋放下后,从屋里出来的淮绝原神眼底的暖意瞬间消失,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他穿过回廊,看见倚在柳树下的女子,微微一愣。

“般若,你怎么在此处?”

“淮绝原神……”般若从柳枝下走出,神色郑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淮绝原神眼底的惊讶恰到好处,他抬眼望向般若,疑惑道:“你说什么?”

般若面色顿了顿,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见他面色实在不像作伪,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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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终是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转过了头。

“无论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让后土伤心的事,你应该明白,你对她有多重要,明日我们便回渊林境,那里有连心洞主的阵法护着,风母轻易也闯不得。”

说完这句话,般若消失在了院中,淮绝原神目光微闪,望向身后不远处后土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

天色渐渐变亮,若明宫一改往日的喧闹,变得一片安宁。

倾北原神换上了一件香槟耀眼的长裙,静静的坐在窗前,半响后,她将妆台上的玲珑双蝶步摇插在发梢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咧开嘴笑了笑。

镜中人端华高贵,抿唇一笑,便胜似人间无数风景,只是,慢慢的,那眉宇间的骄傲一点点淡了下来,到最后,唯剩一抹微不可见的担忧和害怕……

“倾北,你这又是何必……?”玄禾原神出现在门边,看着端坐在窗前,一副势在必得的倾北原神,叹了口气。

“玄禾,你说他会如何选择?”倾北原神仍只是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开口。

“你比我更了解淮绝,我现在担心的是风母已经和归墟打了照面,我怕她会……”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万神之主也好,淮绝也罢,凡是我求而不得的,她都唾手可得……如今就连你也要为她担心,难道我倾北注定不如她?”似是被玄禾原神话中的担忧所触,倾北原神兀然回头,看着玄禾原神,眼中盛满怒意。

玄禾原神微微一愣,看到倾北原神眼中毫无掩饰的不甘,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只是道:“你母亲昨日找上归墟,与之要挟,淮绝迟早会知晓,他们都不是拖延之人,想必今日就会有决定,就算归墟为了淮绝而妥协,但若是淮绝执意要走,你待如何?”

“我……”听见此话,倾北原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咬住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归墟和淮绝若离开,你母亲必定震怒,一定会趁着归墟神力尚未恢复而对其赶尽杀绝,届时……”

“母亲她不会的……”倾北原神急急开口,看见玄禾原神眼中的笃定,颓败的低下了头,以母亲的愤恨和对她的疼爱,若是归墟真的如此选择,她一定不会手软……

“倾北,其实你早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如此。”玄禾原神神情一暗,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意和叹息,他看向倾北原神,一字一句定定道:“你赌的根本不是淮绝,而是归墟的命,你不是爱淮绝,而是……在逼淮绝!”

逼他放弃归墟,也逼归墟放弃他……

倾北原神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起来,看见玄禾原神神色里的失望,她惶恐的抬头,喃喃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玄禾,我真的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说到最后,倾北原神痛苦的闭上眼,放在妆台上的手猛的缩紧,显出青紫的痕迹来。

“若是最后归墟决定妥协,你……”

玄禾原神话还未说完,一道响亮的撕裂声突然在若明宫上空响起,端是凄惨无比。

“有人闯进了天河!”辨别出这惨叫乃是看守天河的青龙所发,玄禾原神微微一愣,不由得惊讶道。

“天河是众神受罚被禁之地,谁会去闯那里……?”倾北原神喃喃自语,声音突然顿住,神情变得僵硬惶恐起来:“玄禾……”她看向玄禾原神,嘴唇不停地颤抖。

“倾北,你怎么了?”玄禾原神见倾北原神面色不妥,神情一变,急忙问她。

“快去,快去天河!”倾北原神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神情仓惶:“你放在归墟体内的本命源已深入她的神脉之中,寻常方法根本取不出来,只有天河之水才可以,一定是她去了天河,你快去阻止她,一旦本命源取出,她立刻会灰飞烟灭,我虽和她争过来争过去,但却从未想要她命丧于此!”

那哀嚎声越加凄惨,玄禾原神神情一怔,愣愣的看向窗外天河的方向……然后,猛然朝天河飞去。

天河之上,天河之水波浪汹涌、潺潺不绝。

后土一袭素衣站在天河之上,遥遥望向黑玄门里院的方向,眼底温柔绮眷。

“淮绝,你说……若是无望知道我就是万神之主,会不会生气?”

“淮绝,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归墟缓缓勾起嘴角,在她身后,悬于半空的狍鸮剑发出淡淡的哀鸣……

终我一世,念及与你……

但是,对不起!

我终是不能带你回渊林境,守着连心洞,与你赏花沏茶,等无望归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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