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夜已深沉,白闻稚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拿着一杯酒,默默无言。安妮和沈熙见他心情不好,取消了去乌镇的行程。安妮知道他心思纷乱,晚上居然没有来闹他。给他安排了些瓜果酒水,就放他一个人在花园中发呆。白闻稚看了看四周的参天古树,长长出了一口气。
自珞珈神魔赵无极火烧珞珈山之后,离天宫便成了天下神族心中最后的依托。无数神将为了保护离天宫,前赴后继慷慨赴死。即便是自己这样的离天弃徒,若是知道离天宫有难,那也是万死不辞要去拔刀相助的。当初为了阿涵,自己失手将师叔金锏殿主齐昭山打死,惹来离天宫追杀不断。想到这里,眼前忽然出现齐昭山临死之前那解脱和欢悦的面容,和他最后那句叮嘱:“快逃!”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房间里出来,无声地走到了白闻稚的身后。白闻稚抹去泪水,转身看见宁芙的忧心的脸庞。强笑了笑,道:“我没事。你莫要担心。”
宁芙脸上忧色更重。白闻稚知道自己那句没事的苍白无力,叹了口气,又伸手去拿酒瓶。宁芙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
白闻稚咧了咧嘴,叹道:“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是怪离天宫。怪他们不该阻挠我和阿涵,怪他们派我最尊重的师叔来捉拿我,也。。。也怪我自己,失手打死了师叔,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没有了,连传承都断了。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只有我了。我的亲人,我的族群,甚至我的仇人,都已经湮灭了。”
宁芙伸手为他拭泪。白闻稚泪如雨下,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喝了一口酒,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又喝一口。宁芙犹豫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退了一步,轻轻解开了她的白裙。
裙子里面不着寸缕,洁白无瑕的身体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温柔地照拂着那痛不欲生的男子。白闻稚愣了一愣,苦笑道:“你。。。你莫要如此。”
宁芙走到他身前,跪在地上,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白闻稚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她金色的秀发,心中忽然宁静下来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地轻抚着她金色的秀发。身后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轻轻地揉捏着。沈熙清冷的声音传来:“不要难为自己。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他们都希望你快乐。”
白闻稚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沈熙见他终于有了点生气,轻笑道:“要不帮你把安妮叫过来?她最会安慰男人了?”
白闻稚一笑,身后安妮的声音传来:“哼!说好今天谁都不许打扰他的,我就知道你会偷偷出来!”上前搂住了白闻稚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媚声道:“亲爱的,你要不要将你的女人抱进房间,抵死缠绵?要横着抱哦。”
白闻稚苦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见谅小东西。今天我真的不想做什么。”
安妮轻笑道:“我知道。我故意这么说,然后你就会因为拒绝了我美妙的邀请而心怀愧疚。这样下次我再提要求,你就更难拒绝了。我真是聪明绝顶!”
白闻稚终于被她逗笑。再次举杯的时候,那杯中清白透亮的液体,便也没有那么苦了。
拾风和尚在别墅里盘桓了三天才告辞而去。他说白闻稚之来到是天象,天下将有大变。但是是吉是凶,他无法判断。所以要去龙虎山等地,联络同侪,为天下略尽绵薄。临行之时,将一个小铜牌送给白闻稚,请他有暇之时,务必去一露寺一行。
沈熙这几天也忙碌了起来。中间来过一次别墅,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宁芙还是温温柔柔,只是偶尔看白闻稚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担忧。倒是安妮,每天拉着他东游西逛,说要让他好好尝尝人间烟火。
这一天晚上安妮又拉着他来到了外滩边上。据说是他从来没有带她吃过法国菜,这是对法国女孩的不尊重云云。她的叔叔在外滩的黄金地带开了一家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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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看出去就是黄浦江,夜景十分迷人。她早早定好了雅间,要带着白闻稚和宁芙尝尝最正宗的法国料理。
餐厅的服务生都认得安妮,一个个笑脸相迎。安妮随口吩咐道:“请给我调两杯anne。”问宁芙道:“你想喝什么?和我们一样可以吗?”宁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能喝酒。又指了指一边的水龙头。安妮笑道:“我可不敢给你喝自来水。”
侍从带着三人到雅间坐定。白闻稚看外面灯火璀璨,江上船来船往,不由赞道:“果然好风景。”
安妮得意一笑,道:“美景美酒美食,还有我们两个美人陪着你。敢问白先生心情如何?可想高歌一曲?”
白闻稚笑着摇头。宁芙在窗口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着外面的风景,宁静而温柔。
安妮正要说话,窗外一个黑影“刷”地掠过,将正在窗口看风景的宁芙吓了一跳。白闻稚一把按倒了安妮,又冲过去将宁芙拉到一边。运目向窗外看去,只见一条黑影远远停在一幢高楼之上。飘飘忽忽,极其诡异。略想了想,朝宁芙道:“你在这里保护她,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把将锁着的窗户推开,一跃而下。
安妮气得趴在窗口朝他大喊:“打死那家伙!什么玩意儿嘛!难得我们可以吃顿法国菜!”忿忿回头,却看到宁芙略有些取笑的眼神。眼珠一转,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来,小宁芙。我的男人走了,只好辛苦你陪我吃饭咯。”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宁芙一愣,满脸通红,惹得安妮哈哈大笑。
白闻稚展开身法,朝那黑影追去。他不欲惊动常人,又要躲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便捏了个无影诀,远远跟随。幸好那黑影似是没有发现他的跟踪,只是闷头赶路。走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在江边一幢楼的楼顶上停了下来。
白闻稚蹑踪潜影,躲到几米外的一堵矮墙之后。借着幽暗的城市夜色,他看出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衣衫破烂,嘴上叼着一只极大的老鼠,鲜血淋漓。
小女孩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老鼠皮剥去,收入怀中。又将鼠肉切成几块。轻轻唿哨了一声,一只雪白狸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小女孩将鼠肉分了它一块,自己也嘎吱嘎吱嚼了起来。白闻稚心中讶异:“莫非这是一只猫妖?”
小女孩吃完鼠肉,伸了个懒腰,趴在楼顶的墙边,看着夜色发呆。那狸猫颇有灵性,懒懒靠在她身边,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小女孩的手掌。
白闻稚略一沉吟,觉得这猫妖似乎与人无害。正想起身离去,那狸猫忽然喵呜一声,朝这边看来。小女孩十分警觉,一手抽出一把小刀,轻喝道:“什么人!”
白闻稚待要起身,楼道口传来一声轻笑:“阿弥陀佛。小施主你让我好找!”一个胖大和尚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小施主放下手中利刃,随我等去吧!”话音未落,身后又出来一个黑脸道士,一个马脸姑婆和两个骷髅般的干瘦老者,将小女孩和狸猫包围了起来。
小女孩面色惊恐,紧紧攥着手中小刀。那胖和尚笑道:“小施主,我们跟踪你很久了。你也别想跳下去,下面我们已经布了黑火阵。你若是跳下去,怕是连骨灰也落不到地面。”
小女孩显是恐惧至极,牙齿战战,泪流不止。一边黑脸道士喝道:“还磨蹭什么!这便将她宰了,喝血吃肉,好好长长我们的功力!”
白闻稚讶然。使了个天眼术,再朝小女孩看去,只见她身后隐隐绰绰,九条白尾颤颤发抖。心中大震:“难道!她竟和阿涵一样,也是九尾妖狐?!”
白胖和尚瞪了那道士一眼,朝小女孩笑道:“你莫要听他胡说。吃了你,我们也就涨一次功力。依我大和尚的愚见,你这便跟我们回去。我们每隔一两个月,从你身上取些鲜血,可不是更加便宜?这样你也保得性命,我们也省得作孽,将来坠入阿鼻地狱。”他话只说了一半。若是饮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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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再吃她不迟。只是这话,显然是不能说给小女孩听的。
小女孩探头看了看楼下,果然有许多黑色绳索,密密麻麻乌黯沉沉,不知铺出去多远。转头见四人越来越逼近,急得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是倔强地用小刀来回指着四人。
白胖和尚叹了口气,道:“小施主,我们知道你九尾若是发动,肯定威力不凡。但是这次我们有备而来。你看,这是西洋蛮族传来的防弹衣,枪炮俱都不能伤分毫。”扯了扯身上污秽不堪的袈裟,露出里面黑色的铠甲,笑道:“你这九尾发动一次,少说也得休养半年。伤身动气,又是何必?我瞧你还是早点投降的好。”
他在和小女孩说话吸引她注意,一边那马脸姑婆已经悄悄绕到了小女孩的侧边。白闻稚犹豫了一下,自认即便小女孩被抓,自己也有把握从五人手中将她抢回,便没有出声提醒。那马脸姑婆趁小女孩不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要抓她手臂。不料小女孩似是早有准备,一刀划去,切掉了她两根手指。马脸姑婆痛叫一声,退了开去。
白胖和尚假意道:“你这姑婆!没事吓唬小姑娘做什么?这下好了吧?自作自受!”转身朝小女孩道:“小施主,你看看你把人黄仙姑伤成什么样儿啦?再不投降,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那马脸姑婆怒叫道:“贼和尚!你还弄什么玄虚?再不动手,等再有人来分肉吃么!”
白胖和尚略一思忖,脸上表情狰狞起来:“小施主,你可看好了!再不投降,贫僧就要不客气了!”一挥手中戒刀,喝道:“今天就算让她化作飞灰,也不能再让她跑了!”
小女孩怔了怔,忽然将手中小刀朝白胖和尚射出,人却直直朝楼外黑网冲去。白胖和尚未料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烈性,怒吼一声:“快拦住她!”
这五人的速度不够快,白闻稚却是正在墙边。一伸手,便将那小女孩抓在了手上。小女孩见居然还有埋伏,大惊之下,一口咬在白闻稚手指上。幸而他尚有三分神力护体,否则没准一根手指就这么交代了。
白胖和尚大喜,指挥四人又将白闻稚围了起来:“道友也是有缘!还请将这小妖交予我等,带回山门发落!”
白闻稚低头看了看还在奋力咬他的小女孩,哭笑不得:“喂喂,我是好人!”见她毫不松口,改用狐族语言道:“快快松口!我是来救你的!”
小女孩一听他会讲母语,顿时愣在那里。白闻稚看了看手指上的牙印,苦笑道:“别咬了,我是来救你的。”
小女孩终于听明白了,抱着他哇哇大哭起来。那边白胖和尚见状,知道已难用言语说动白闻稚。左右使了个颜色,五人一起发动,朝白闻稚攻来。
白闻稚左手抱着小女孩,一跃出了包围圈。他穿越过来之后,没有趁手的兵器。使了个空手入白刃的法诀,将离他最近那干瘦老者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又顺手一招高山流水使出,顿时地上丁零当啷,五人手中的兵器,连同握着兵器的那只手,一齐掉在地上。他是离天宫五行殿的大弟子,能与掌管刑罚的金锏殿主一战的人物。解决这几个虾兵蟹将,何足道哉?
五人被他一一踢倒在地,这才尖利嚎叫起来。那小女孩见状,挣脱白闻稚,操着小刀对着那胖和尚的尸体一阵乱剁。没几下,那胖和尚就出去多入气少了。小女孩舍了他,也不抹去脸上鲜血,又朝黑脸道士看去。道士见她满心仇恨如痴如狂,竟被吓得尿了一地,爬起来朝一边跑去。只是白闻稚挡住了唯一的出路,楼下又是黑火阵,只能拎着断手,在楼顶上不停转圈,躲避追杀。
余下三人见二人惨状,俱都两股战战,强自压下痛呼惨叫,生怕引来那小煞神的注意。白闻稚见状,一脚踢开了面前的胖和尚,朝三人道:“你们今天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去,至少还要有一个人死在此地。我不关心你们是什么人。说吧,为什么追杀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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