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用蚊子声聊着霖喻的低情商，洛伊纠结许久，小心翼翼道：“副会长，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
“你不怕鲁德对蓝凌何有什么非分之想？”
暮川汐差点呛着饭，赶忙喝了口水。
“咳咳，说实话，我从没往那个方面想。”
洛伊不解：“可他们整天在一起……”
“相互有个伴也好。”
“问题是，”洛伊稍一着急，面若浮粉，竟显得分外可爱，“蓝凌何的伴应该是副会长你啊。”
暮川汐无奈道：“你也知道学生会有多少工作。”
洛伊有心说“要不我给您分担些”，可为了自己的阳寿考量，还是憋回去了。
“尽管如此，被大家传闲话还是有损您的体面，要不我们更改一下学院网的算法，打压八卦板块类文章的推广度？”
“只要有人想看，再怎么藏也藏不住，反而欲盖弥彰。”暮川汐继续吃饭，不紧不慢道，“流言蜚语就随它去吧，毕竟蓝凌何不离鲁德左右，自有其理由。”
洛伊好奇：“理由？如果方便的话……我能问问吗？”
“上周，北方学院重新划分了类别，鲁德的类别仍是‘其他’，并且没有进行力量值测试。刚刚进行完的期中考试，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我调出了他的试卷，没有一门及格，所以说——”
洛伊脸色微变：“他有被学院开除的风险。”
根据能力者学院的教育方针，学业和能力一个都不能落下。新生要在三年内修完15门必修，若有超过三门不及格，只能依靠能力值的进步，让总评保持合格。
可身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其他生”，异能约等于没有。旁人特效炸裂的实战演练，到他们这儿就成了体育课。所以学院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有脑子”，每年通过5门课程。
该要求对于蓝凌何这种学霸而言等于没有，可人比人，膈应死人。
a之坦途，b之天堑。
鲁德就是那个b。
他被蓝凌何强迫学了整整一个月，试卷却寂寞如雪。
洛伊想了想：“即便如此，他还有期末考试可以挽回。”
暮川汐不咸不淡道：“我刚刚用词不太准确。我说的‘不合格’包含三张白卷。”
“啊……一个字都没写？”
“有名字，所以两个字。”
洛伊回忆起鲁德曾对战曲忻璃时，那全场惊叹的辉煌表现，叹了口气。
“期中零分，就算期末满分也是不及格，所以他相当于已经被开除了。我记得他的身手不错，就此离开着实有些可惜。”
暮川汐却道：“此事还有转机——”
这几天蓝凌何在用各种手法帮发掘鲁德的能力，甚至走后门带他重新测了力量值。
那天他亲眼所见，鲁德的精神力是个不停变换的随机数，根本测不准。蓝凌何一着急，狠狠掐了他一把，鲁德“嗷”一嗓子之下，那数值似乎蹦到了五位数的五级中，但瞬间便又掉回了两位数。蓝凌何想故技重施，鲁德见鬼似的眨眼就逃了。
而这种奇怪的现象，校园最有资历的几个教师都解释不清。
想至此处，暮川汐继续道：“去留与否，就看蓝凌何会为他做到什么程度了。”
“您是说——违反校规？”洛伊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放心，只要您一句话，我会对此视而不见。”
暮川汐望着面前无比清秀的少年，调侃道：“你怎么也变得事故了？”
洛伊的脸孔腾地红了，垂头盯着面前的餐盘，双手放在桌下不知捏着什么。
“没、没……只是感谢您把实情告诉我。”
这大概就是友谊的小船。
暮川汐舒展开清俊的眉宇，笑道：“放心，还有比破坏校规更简单的办法。”
说罢，他放下餐具，起身离开，周围几个学生会成员赶忙跟上。
洛伊把吃完的餐盘餐具码放好，这才随一众学生会核心成员离开。
餐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喧哗。
“我说什么来着，副会长对蓝凌何真是大度吧！”
“诶呀，要是你的女朋友是传说中的‘意念控物’，你岂止是大度啊，可不得每天都跪舔。”
“你这说的是什么垃圾话……虽然没毛病吧。”
“对了，我可是听说，你之前给蓝凌何送了礼物。”
“嘛，跟一波风，毕竟人家前途无量啊。”
“你这墙头草送了什么？”
“嘿嘿，打死你都猜不到，那可是独一无二的、能让她对我好感度乘十的妙物。”
“快说，别卖关子！”
“我用祖传的糖画手艺画了一幅她的肖像，怎样啊？惊艳不？”
“惊艳你个头！我都说不清楚这是诡异还是变态。”
“去去去，你嫉妒我的才华就直说。我坚信我送的礼物会被她一直保留的，说不定还会挂起来，被闲来无事便观赏一番。”
“呵呵，告诉你吧，你的糖画十有八九已经被鲁德啃干净了。”
“你滚！”
而与此同时，北方学院中央的高塔下。
蓝凌何拽着鲁德的手腕，将他一路薅上了几十阶塔基，累得满脸都是汗。
“咱能不能自己走啊……就是因为成天盯着你，都快学院里都开始传我们俩的绯闻了。”
鲁德满脸绝望，仿佛要即将被灌水的猪。
“我们一定要去吗，我好害怕啊……”
“有啥可怕的？他又不会吃了你。”
“能吃我的狮子都没这么可怕！”
蓝凌何拖死狗般地拽着他往前走，念叨着：“他这人见识广、主意多、办事利落，而且这么好说话，我是真不懂你在担心什么。”
鲁德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霎：“尼玛，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他可是能用眼神把四级能力者直接化为粉末，而且拥有不死之身的——”
二人在塔底脚步一停。
此处立有标牌，从上至下写着“学生会长”四字，还不搭调地标了个上箭头，生怕有人到塔低还会绕一圈下去似的。
此四字是手写体，说它不好看吧，贬义气息过重。那一笔一划也算飘逸，笔画浸着风轻云淡，颇有草书的恣意奔放。
可说它好看，实在违心。它洒脱得过分，像完全趴开的一堆简笔章鱼，尤其是配合着下面的箭头，简直成了章鱼串……
蓝凌何干咳一声：“你就怕这？”
鲁德委屈地咂咂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蓝凌何三推两推就搡入了塔内。
高塔底层光洁明亮，宽敞大气，全部崭新。地板干净得泛出倒影，墙壁雪白得可以反光。向四周观瞧，没有标识、没有门牌，没有类似于海报和标语的宣传，找不到半个文字。
之前有传闻说学生会的几个部门要搬入塔内，不知为什么没了下文……大概是因为房租太高。
塔门一关，小风卷过，带走了热乎气，鲁德顿觉背后冷飕飕，打了个激灵。
“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蓝凌何拉着他来到了电梯前，按下按钮。
“都到这儿了，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鲁德往空无一人的大厅看了一眼，用眼神道：显然可以啊！
电梯仍在下行，蓝凌何瞧着鲁德战战兢兢的样子，那股怒其不争的激动褪去了，神情平静。
“说真的啊，你到底害怕他什么？”
“他的眼神很可怕，我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还要被他盯着，脑子立马就不转了，连话都说不好……”
蓝凌何努力揣测鲁德的心情，最后努力理解为：“你是说……智商碾压？”
鲁德的嘴角抽动，勉强点了下头：“差不多。”
蓝凌何咂咂嘴，心道：你怎么就不怕我。
鲁德仔细想了想，慢吞吞道：“虽然我更怕雪集会长，那感觉才真的是毛骨悚然……立马成炮灰。”
蓝凌何叹了口气：“反正雪集好久都没出现过了，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让会长试试解开关于你力量的困惑。
“他、有戏吗？”
“别看咱的会长整天咋咋呼呼不务正业，但他的力量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用途，或许能行哦。”
鲁德听罢，表情愈发迟疑了。
“我怕的就是这个。如果真相是我的力量是没用的误差值，那想都不想，我马上就被开除了。”
“如果维持现状，你也撑不了多久，我不能一直守着你。”电梯门打开，蓝凌何率先走了进去，对他道，“选择权交给你。你若现在走掉，我保证不会拦你。”
鲁德虽然一副小孩子行径，但他分明感受得到——
如果自己逃避，蓝凌何的眼中定会有抹不去的失望。
那无疑更令他恐慌。
鲁德旋即大步走入电梯，回手按下顶层的按键。
蓝凌何会心一笑：“鲁呆呆，很棒。”
鲁德紧张得不敢看她，垂着头盯着自己在地面上的倒影。
“假如我是个普通人，你会不会失望？”
蓝凌何不假思索：“不会。”
“为什么？”
“说真的，我对你没什么期待……”
鲁德无语：“你这话真是太安慰人了。”
蓝凌何笑道：“我认定你是我的朋友，可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力量如何。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能力者，我对你的态度不会有丝毫改变。”
鲁德的眼眸略有湿润：“谢谢……”
电梯门打开，蓝凌何温和地拍了下他的后背。
“去吧！有我陪着你呢。”
鲁德受到莫大的鼓舞，鼓足了十二分勇气，电梯门刚打开便大步冲了出去。
蓝凌何刚感动于他的决心，可举目的瞬间，突然瞥到一片玻璃反光。
诶……
电梯门和会长的办公室之间隔了一道玻璃门，而且擦得透亮如无物，就像手机膜。
此障碍物存在的意义，只为满足会长对“高大上的逼格”的某种执着心。
蓝凌何还没叫出声，鲁德冲得贼快，不出意料地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
咚！
“诶呦呦哟……”
幸好他是侧着头的，接触点在颅骨最厚实的地方，没当时就被开了瓢。
顺着惯性，鲁德的脸蛋子直通通地糊在玻璃上，随着玻璃门打开，他的脸“呲溜”滑过，留下一道油印子，直到整个身子“啪”糊在地上。
会长注意到之时，鲁德正巧躺平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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