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岳秀哭丧着脸道:“小侯爷真会说笑,您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杨临安脸色一沉,“谁他娘的有闲工夫在这儿跟你说笑?二十三万两一文都不能少。你给不起,也好办,我让我们家老杨带着人去党府找你爹要去,看他给不给?”
“小侯爷这是不给我留条活路啊?”
“别介,活路给你找好了,你若是自己不想要,可别怪我。”
党岳秀咬牙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侯爷不用把事做这么绝吧?党家好歹也算有头有脸。”
杨临安冷哼道:“有头有脸做这不要脸皮的勾当?哦,对了,党镰知道你私贩兵器么?不知道是疏于管教,若知道那就是纵然包庇了,亦或者他就是的靠山,和你一起坐地分赃?啧啧!四品朝廷大员监守自盗,够他喝一壶的!”和权贵纨绔、富家膏腴子弟打交道,杨临安驾轻路熟,敲诈勒索更是信口张来。凭啥?自然是将军侯府。所谓一物降一物,对付党岳秀这种将种子弟除了手腕够硬脸够黑,再就是拼爹,别无其他。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党岳秀猛然抬头旋又低下,“我爹他不知情。既然小侯爷开口了,小弟答应便是。可我手头上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要不我先立个字据给小侯爷?”
杨临安冷冷道:“字据?回过头你翻脸不认咋办?”
党岳秀沉声道:“绝对不会,小侯爷放心。我不认跑得掉和尚跑不掉庙,小侯爷自可去北益州党府要人要银子。”
杨临安稍一犹豫道:“有道理!行,你立个字据吧。”
党岳秀脸上浮起一丝得色,“小侯爷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身上都没带纸笔,要不先返回青锋县,您明天一早再赶路。”
杨临安看了看闻冠雪,见她不说话,点头道:“二十三万两银子来之不易,回去一趟也值当了。”
一行人重新回到青锋县。
杨临安和闻冠雪找了间客栈住下,拿到字据后,党岳秀离去筹银子,说好明日辰末先送几万两过来。
大周宵禁时辰较晚,有些地方甚至不开宵禁。
灯火初上,路上行人渐稀。
杨临安从窗外收回目光,咧嘴道:“师姐是不少觉得我在胡闹,想趁机敲他们一笔?”
闻冠雪神情寡淡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之所以答应回来,就想看看你怎么收尾?你要是勒索回银子,直接让人把它送到流云观去。”
杨临安哑然失笑道:“原来师姐才打得一副好算盘。你下山游历一个铜板都不带,顺手替山上拐带回二十几万两,张师伯鱼老四他们还不笑歪了嘴?不过依我看,怕是要好事落空了。”
闻冠雪沉脸道:“怎么?你不答应?”
杨临安夹起一片牛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不是我不乐意,是党岳秀不乐意。”
“他不是答应了么?又立下黑白字据。敢抵赖不成?你爹不敢去要还是官官相护?”
杨临安笑道:“我爹在怎么官官相护,那也护不到他家一亩三分田去?他要是知道我能讹出二十几万两银子来,估摸着跟张师伯一副嘴脸,梦里笑醒。”
闻冠雪奇道:“那是什么意思?党岳秀反悔?”
我的傻师姐啊!杨临安耐着性子道:“以我对党岳秀这种将种子弟的了解,你讹他个万儿八千,或许就认了。二十三万两银子天大的数目,别说他自己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出来能这么爽快?不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爹北益州司马党镰即便是个贪官,要一口气拿出二十三万两出来也得掉层皮吧?”
闻冠雪不说话,杨临安继续道:“我估摸着姓党那小子没安好心,故意以一张字据吊着我,不定憋什么坏心眼呢?师姐今晚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党岳秀真的不长眼,我就让他回不去益州。”
二十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闻冠雪没好气道:“你让他回不去,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杨临安赶忙陪笑道:“有师姐在,我才这么豪气,否则不是留下他,是我去不了盛阳。”
“你打算怎么做?杀了他?”
杨临安靠往椅背徐徐道:“早些时候,我大哥从武阳关捎信回来,说是象州边界有人私贩制式兵器给赤霞人。老杨着人暗中查了,问题不在象州,也就没怎么下力气。看来是益州有人靠这个生财。党岳秀他们贩卖的也并非他所说的旧式兵器,而是当值制式。这类兵器出处无非两个地方,一是军中兵械库,再者就是各地炼塘匠作坊,这两个地方恰好北益州都有。党岳秀为了捞人大动干戈,不惜假扮山匪。想必此事牵连甚广。搞不好他那个爹也脱不了干系,替朝廷抓蠹虫我没啥兴趣。可你把大周兵器贩卖给象州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敌人。对敌人不需要太仁慈吧?”
“所以呢?”
杨临安若无其事道:“所以如果姓党的自己找死,那就死好了。杀几个蛀虫山贼而已,哪怕他爹是北益州司马又算什么?”
闻冠雪不说话了。
杨临安接着道:“我大哥、吴二叔,还有象州数万边军年年月月死人,他们就该死?你不杀敌没人说你,资敌就该死。”
闻冠雪问道:“万一他们老实送银子来呢?”
杨临安笑道:“收着便是了,人家送来不收不是让他挑咱们道理吗?送多少收多少,不够的记下,哪天没银子花了找他要去。别说二十几万两,就算是零头那也得用车装才行,太累赘了。我挺好奇啊,党岳秀大晚上的上哪儿弄几万两银子来?换成银票多省事!”
闻冠雪撇撇嘴道:“年纪轻轻一肚子坏水,你究竟是想他送银子来还是送人头来?”
杨临安油然道:“我啊?都成。”说完咧嘴一笑,“咱不挑食。”
杨临安猜的没错。
寅时,青锋县一座老宅子里。
党岳秀一脸阴沉,看着他对面一个年纪三十许的中年人道:“盘师傅可有把握?那姓杨的瞧着不咋地,就算在伏牛山学过几年武艺,也稀松平常。身子在象州窑子里早被掏空了,我听说他是青楼姐儿最喜的冤大头。那个女的年纪不大,倒是有真本领,可惜了,两人都不能留活口。”
中年人拍了拍手中剑,讥笑道:“只要不是伏牛山那几个老家伙,谁来都没用。时辰差不多了,早点解决掉还能搂着小娘子睡个回笼觉。”
党岳秀阴狠一笑,“以防他们溜掉,我带几个人照应你。走吧!”
寅时一刻,客栈早已熄灯。
和衣而睡的闻冠雪却忽然起身,走到墙脚屈指弹了两下,轻微的声响传到隔壁。
杨临安立马张开双眼,知道党岳秀果然没让他失望。
党岳秀请来的帮手盘虎颇有架势的立于房顶,微一招手,躲在暗处的党岳秀几人立即大摇大摆的现身,一窝蜂拥过来。
寒芒乍现,几下金铁交鸣声响彻黑夜。
党岳秀不禁暗喜,姓盘的果然有两下,只是动静未免闹大了些。
“嘭!”
一道人影从屋顶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动也不动。
党岳秀刚看清楚,惊出一身冷汗,转身要跑,忽的发现一截剑尖抵在胸口。
余人想要溜,见主子走不动,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杨临安笑脸盈盈的从墙头跃下,“不错啊,义字当先。党仁兄真有诚意,这么晚赶着送银子来?咦?我的银子呢?”
几滴冷汗从党岳秀额头冒出,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小侯爷饶命!”他见了盘虎,几个照面而已,已经变成了死人,他一点也不怀疑杨临安会杀他。
杨临安走到他近前,“人心险恶,我屡次给你机会,你却趁月黑风高要我的命。党仁兄,你让我很为难。”
党岳秀“噗通”一声跪下,“是我猪油蒙了心,求小侯爷饶我一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样啊?”
一听到“这样啊”党岳秀心知要遭。
杨临安继续道:“我想要你死,还请党仁兄成全。”
党岳秀魂飞魄散。
杨临安手起剑落。
第二日一早,青锋县衙役一打开县衙大门,就倒抽一口冷气。
县衙大门外,一字排开七具尸首,人人黑衣劲服,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口。
正当中一具尸首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寥寥数字:吾乃北益州党岳秀,山匪是也,恭谢大侠锄奸扬善。
七人命案可不算个小事,青锋县令钱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钱夫人睡眼稀松,埋怨道:“天刚放亮,你赶着去投胎么?昨夜怎没见你这么勇猛?”
钱复顾不得磨嘴皮子,着急忙慌道:“真是妇人,一天到晚只想着那些事!出大事了!剿了数日的山匪被人送到衙门口来了,我得去看看。”
钱夫人坐起,弹了弹胸前绿缎兜肚下的雪白双丸,嗔道:“山匪有什么好看的?”
钱复手指戳道:“妇人呐!山匪难道会自己送上门来不成?是尸首,七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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