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内丹能留在人间,柯师叔自行兵解,并以超凡之力将其封印,留待有缘人。”
杨临安按捺不住的好奇和激动。他梦寐以求成为高来高去、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的武道强人,将军府大把名师,偏杨逢春百般不让。这些年偷摸苦练只得一层不入门的厚皮,死心不息,想不到今天踩到狗屎?抑或天大福缘?就好比明知祖上留下座金山的穷光蛋,死活寻不到金山入口,忽然一天天降横财,那心情激动紧张患得患失至无以复加。他不知道内丹会带来怎样的造化,孙重癸既然说天下习武之人求而不得,那自然是一笔横财。
“师父,口服还是……外敷?”
孙重癸差点失笑,“口服。”
杨临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副作用吧?师父。”
孙重癸的回答让他瞬间想要反悔,“不知道。”
杨临安看着手里的青瓷瓶,脸上表情像哭又像笑,稍一犹豫后咬牙道:“大不了一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来吧。”
赌一把!死里翻生运气不算太好,也不是太差吧?柯师公您老人家保佑,回头徒孙带您去京城耍去。只要您老人家发话,再好的姑娘不在话下。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师父您动手吧。”杨临安不知道要准备个啥。
孙重癸不再说话,从杨临安手中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托在掌心。单手结印成诀,瓷瓶在左手掌腾升数寸高,虚停半空,开始慢慢旋转,速度由慢及快,至逐渐如陀螺般飞速转动,已经看不清瓶子的实体,只能看到一道青色影子。
杨临安瞧着瞠目结舌,既好奇又紧张。
瓶子越转越快,青色的影子慢慢变色,先是变成橘色,接着变成朱色,缓缓升高。
孙重癸轻喝一声:“去!”
杨临安一愣,接着人影忽闪,一只大巴掌乌云盖顶般从天而降,迅捷无论的拍向他天灵盖。
不知过了多久,杨临安悠悠醒转,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是否活着?
还好!他松了一口气,仍在石屋里,面朝弈天宗历代祖师,盘腿而坐,桃枝安静的横躺膝上。
除了脑中尚有些昏昏浩浩,跟几天前在将军府醒来感觉差不多,再无其他不适。
反倒是丹田处似有一股冲动,缓缓蠕动,舒服得以为自己身在采月楼。
道长师父呢?杨临安正要回头,听到鱼激流的声音响起,“杨师弟醒了?”
杨临安一骨碌起身,石屋外鱼激流缓步进来。
“天已经黑了?什么时辰?”
鱼激流轻笑道:“戌时了。”
杨临安一拍脑门,惊道:“我们来时是巳正啊?四个多时辰过去了?”
“正是。”鱼激流来到他身前,仔细打量他,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惊喜之色,欣然道:“恭喜小师弟成功‘服下’柯师叔内丹。”
杨临安挠挠头道:“你出去后师父一巴掌把我拍晕了…咦?…他老人家呢?”
鱼激流暗自点头,“回流云观了。”
杨临安有些担心老头,“师父他……?”
鱼激流也不隐瞒,轻声道:“渡让金丹,虽然不是师父的内丹,作为鼎炉媒介,耗费巨大,须闭关修养,接下来一段时日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杨临安心中一阵感动,在孙重癸眼里自己是渊献池紫金莲的正主。可在他眼里,和道长认识没几天,无亲无故,更不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私生子,他却为了自己不惜损耗修为,这是缘分,也是恩情。
“师兄别唬我!师父真没事?只需闭关修养?”
鱼激流眼中升起暖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是老实人,不会说谎。走吧,回流云观。”
杨临安看了眼历代祖师的牌位,犹豫道:“要不要给他们磕个头,谢祖隆恩?”
鱼激流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多头要磕?祖师爷们也不喜磕头虫。”
两人走出石屋,杨临安再次回头张望,“祖师庙不需要人看守吗?”
“平日里小王师叔在此修行,张师伯也在峰顶结阵,不用担心外人闯进来。”
鸡鸣涧。
张涤尘、王牵机、姚红叶,俞非侠都在。
鸡鸣涧由后山数处活泉汇聚而成,在此形成一个小瀑布,直泻山下。
流水声不大。
姚红叶背对众人,站在崖边,风姿妙曼似谪仙下凡。
张涤尘细细打量杨临安,张口道:“小子好运道!”
王牵机目光亦停在杨临安身上,笑着说道:“柯师叔后继有人了。”
俞非侠一张胖脸神色异动,浮起真诚笑容,“小师弟千万莫要辜负了柯师公保留了一甲子的苦心孤诣。”
杨临安现在非常受用,不是被他们夸,而是身体和精神状态,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刚才从莲花峰下来,已经不似上山时的气喘腿虚。另一个最为直观感受就是视力变好了,夜黑临渊,居然能看清脚下和数丈之外的一草一木。
运气应该是真不错,至于辜不辜负柯白猿遗留人家六十年的存货谁知道呢?
桃枝被他似模似样斜背在身后,只露出一截剑柄。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姚红叶忽然悠悠转身,目光从杨临安双眼移到桃枝身上,一开口仍是语气冷淡。“你可知桃枝的来历?”
众目睽睽下杨临安不敢与她直视,眼帘低垂道:“道……师父和我说了,是柯师公的符剑。”
姚红叶平静道:“天下符剑众多,名剑更是数不胜数,可在我看来,桃枝当可列入符剑前三。”
桃枝到手后,杨临安还没来得及拔剑看看她的“腰身”,只知她是个吸人精血的“吃货”,每日两餐,胃口倒是不大。
姚红叶接着道:“龙虎山神荼真人留下的花间意向来被认作是当世第一符剑,百年前秦桑道长的骊珠也是稳居前三,再就是桃枝。”
杨临安心底嫌弃,怎么名剑名字都这么脂粉气?花间意、骊珠还好,虽然不够霸气,至少斯文,桃枝……唉!难怪排第三,柯师公你真该多念几年书。
“以血养气,以气养意,意以养神,神通则共震,人剑则共生。”
杨临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叔的意思是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吗?”
姚红叶眼尾扫向他,徐徐道:“那倒不至于。”这小子受了柯师叔内丹,眼神也变了,没那么……
杨临安却不自知,仍旧不敢直视姚红叶,微低着头道:“那就好。”
姚红叶鼻子出气,“嗯?”
杨临安立马解释道:“小子是担心自己武功低微,背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桃枝招摇过市,万一不小心被人抢,兹事体大了。”
姚红叶仍是冷哼一声,“你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废话嘛!“师侄是担心桃枝落入奸人之手,坏了柯师公和弈天宗的名声。”
张涤尘捻须微笑,小子脸皮嘴皮硬是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王牵机一副事不关己瞧热闹神态,静看师姐调教师侄。
俞非侠和鱼激流则暗自替杨临安捏一把汗,红叶师叔最近两年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喜欢下黑脚。师父不在,张师伯和小王师叔对女人,尤其对红叶师叔完全没有办法。
姚红叶嗤笑道:“油嘴滑舌。”
杨临安嘴角扯起一丝笑容,赶紧扭头生怕被红叶师叔的照妖眼看到,他还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敢在心里说。
张涤尘接过道:“好啦!小临安生龙活虎,既然能生受柯师叔金丹,证明师弟确实没看错人。小师弟,你掌教师兄闭关,他就交给你了。”
王牵机先是抬头看向当空皓月,接着微一点头道:“那便从今晚开始吧。”
杨临安听得一头雾水,桃枝收了,内丹服了,难道还有节目?转念一想,多半是扶上马再送一程,否则空有柯白猿内丹,如坐拥宝山而不自知。万一被人惦记上,岂不是怀璧其罪?有此念头顿时心猿意马起来。这一趟真没白来啊!将来若是武道小成,老杨也没理由再反对了,说不定还能找青梅叔磨一磨他的一枪半拳。
“好好!有劳小师叔。”
王牵机笑道:“有劳说不上,你在山上时日有限,咱们是得抓紧时间,若是浪费了柯师叔心血,那就亏大了。”
姚红叶淡然道:“真要那样,师兄不打你,我踢也踢死你。”
王牵机忙道:“不劳师姐动脚。一个月工夫确实紧了些,好在这小子根底不赖。”
姚红叶哂道:“一个月不成就两个月,总不能暴殄天物。”
杨临安尴尬道:“一个月后去盛阳,老杨和京里打过招呼的。不去怕是……”
“怕是什么?杨大将军答应,伏牛山又没答应。耽误了让他再打招呼就是了。”
不讲道理啊,杨临安干笑一声,正想着怎么接话,只见张涤尘蓦然转头看向莲花峰方向,嘴里呢喃道:“嘿!多少年没人敢摸上莲花峰了?”
姚红叶、王牵机同时往莲花峰方向看去,前者秀眉微皱,“真当姑奶奶吃素的么!”说完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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