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姚红叶如何动作,双膝刚着地的杨临安如同一块石头般沿着石阶往山下直滚去。
杨临安只觉胸口一阵锥心剧痛,浑身散架般的难受得要死,嘴里还不忘大喊道:“师叔我错了!”心底却将姚红叶狂扁:这娘们真下黑手啊!看一眼就要人命?信不信我回象州拉两万铁骑来把你他娘的峨眉峰踩平了,把你们一个个扔到……哎哟!
接着耳边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都被人打成狗了就别逞能了,嘴上喊师叔,心底也要老实一点。”
道长?“师父救我!”
孙重癸像提着只死鸟般把杨临安拎回莲花峰顶,随手在他身上拍了拍,眼睛却看向姚红叶。
“人家都认错了,你这个做师叔的就不能大度些?我好不容易哄上山来,难道明天就替他做个道场?不看僧面也要看他爹数万铁骑的面子吧?”
被孙重癸一拍,杨临安身上痛感顿时消散不少,只觉得浑身舒坦,比采月楼娘们捏着还爽,恨不得喊“继续!别停!”
姚红叶若无其事的斜眼看过来,淡定道:“师兄该好好管教徒弟,这小子一肚子……不说了!他爹有铁骑了不起?他敢来伏牛山,我就敢去他将军府。”
孙重癸直摇头,叹道:“你这性子啊是越……年纪越大越火辣了,伏牛山上的人都快被你揍了个遍。”
一旁的鱼激流别过头去忍住笑,就差把“就是”两个字刻在脸上。师叔霸道,生得祸国殃民偏偏……
姚红叶仍旧冷着脸,枪头却调转,冷声道:“鱼激流,你看着我!”
鱼激流闻言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师叔饶了我吧,你和师父神仙吵架,别连带我们这些小鱼遭殃。”看你才怪,我可不想像杨师弟那样漂亮的滚一回。
姚红叶眼尾扫向孙重癸,嘴巴没说,眼神却清晰的传达一个意思:瞧瞧你这帮徒弟!
孙重癸拍拍手站起身,一脸自得的笑道:“自打五年前你悟道阴识术以来,脾气是大见涨,尤其这一年半,满山的娃儿见着你就躲得远远地,连你张师兄哈哈……”
姚红叶满脸冰霜稍稍融化,嗔道:“师兄你说什么呢?”
春暖花开,杨临安张大嘴巴。
姚红叶扫尾扫来,他赶紧又低下头。说来奇怪,刚才那一脚差点把他送走,被老头拍几下,浑身舒坦不说,体内隐有一股暖流流过。
孙重癸双手搭在身前,像老农欣赏一天一变样的庄稼,看着脸上隐有红霞升起的姚红叶,轻声道:“弈天宗心法本就偏重于至阳,看重以外力干预一切有为无为法,所以对所谓的先天后天之分不算着意,也因此不受龙虎齐云两家待见。栖霞观草菅祖师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同时也给你们留下了劫关。师兄看你这两年的变化,是又惊又喜,莫非到了渡劫的关头?”
姚红叶转身面向莲花峰下,语气平静道:“师兄看得很准,自窥探阴识术后,红叶就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不过既然生于栖霞,即使终于栖霞也甘愿。”
孙重癸点点头道:“若非有难以预测的反噬之虞,师兄会毫不犹豫的倾尽莲花峰之力助你渡劫。可惜师兄老了。”
背转身的鱼激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刚笑出来又立马用手捂住嘴。
杨临安身上的疼痛已不那么明显,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不敢笑,偷偷扭头看去。“四师兄你笑什么?”
鱼激流顿时瞪他一眼,“我哪有?”
凭风而立的姚红叶似是随时要御风而去,突然少女感十足的一跺脚,狠狠道:“师兄你还有闲心说笑?鱼老四,要不要师叔也赏你一脚?”
鱼激流哪敢接话。
孙重癸一副为老不尊的神态悠然道:“这么看来你是不需要师兄的帮助了?”
身影一晃,下刻姚红叶消失不见。
看着老不修小不修的神情,杨临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姚红叶“负气”走后,孙重癸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杨临安,若无其事道:“还装死?山上师叔师姐不少,没一个好惹的。告诉你了不要闲得蛋疼,否则这伏牛山大小十几座峰够你滚十八回。”
赖在地上的杨临安没觉得多尴尬,麻溜爬起来,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也没看清姚红叶怎么出手或是腿?飞出去的时候还以为小命丢了一半,现在才知道是雷声大雨点小。道长……师父刚在自己身上拍的那几下是啥手法?舒坦!
“你老人家可也没说看也不能看一眼啊?差点毁了伏牛山的百年基业。”
终于敢转过身来的鱼激流失笑道:“远观自然是无妨,你肚子里那些……”
杨临安半点不给他面子,呛道:“你五十步笑我一百步?刚才有本事你别转身,不眨眼的观多好。”
这小子脸皮子厚,嘴皮子也不含糊。鱼激流岔开话题道:“怎的关乎伏牛山百年基业了?”
杨临安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要是上山第二天就光荣阵亡,你说我爹是送几万两银子给伏牛山当香火钱?还是把红叶师叔拉到昭华楼去?”
“昭华楼?”鱼激流显然不懂得昭华楼的好。
杨临安心底鄙视,一群只懂远观的鸭儿,只有嘴硬。“就是象州城最好的窑子。”
孙重癸听不下去了,“咳咳……隔墙有耳,你红叶师叔再要拿剑砍你,我可拦不住。”
杨临安轻哼一声,“你要真拦不住,我明儿就下山去,好过偷鸡不成反送了卿卿性命。红叶师叔腿法来无影去无踪,鱼师兄都吃不消,我能挨几脚?”
孙重癸习惯他动辄以下山为要挟了,“就你这快被掏空的小身板,莫说到了盛阳,能不能到盛阳都难说。你红叶师叔性子急了些,下手……下脚还是知晓轻重的,否则你还爬得起来?”
鱼激流一唱一和道:“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能被红叶师叔踹那是你的福气。”
杨临安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下回你试试,我看你是不是滚得比我漂亮?”
鱼激流悠然道:“肯定没小师弟会滚。你见识浅薄就算了,难不成没觉得现在浑身舒泰?”
杨临安愣了一愣,“倒是有那么一点。”
孙重癸微笑道:“你红叶师叔那一脚有讲究,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点在你灵墟穴之上,是不是很受用?”
杨临安将信将疑道:“你是说她不是真想踢我?有啥讲究?”哪儿说理去,被人踢还得谢谢人家?
孙重癸郑重道:“你在山下练了一身厚皮,于武道来说毛毛雨,地皮尚且未曾打湿。她一脚不过是帮你开窍而已。真要踢伤你了,为师不得找她拼命?”
杨临安苦笑道:“弈天宗开窍的法子还真是别出蹊跷,就没有轻巧些的法子?”
鱼激流挖苦道:“你说得轻巧,谁让你一见到她就魂不守舍?”说完他朝山顶看了看,轻声道:“师父,莲池开了吗?”
孙重癸当先抬脚,往峰顶一座石屋走去。“你们随我来。”
数百年来被风吹雨淋的石屋前,腾升起袅袅雾气,走到近前杨临安发现是一方直径两丈余宽的池子,池内云雾腾绕。
孙重癸站在池边,大袖轻轻一挥,雾气顿时消弭无形。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池碧水中几簇葱翠的莲叶静静摇曳在池面,两株开败已经枯萎多时的莲杆光秃秃立于莲叶中。
在两支枯萎花杆旁一株冒出水面不几天的莲花悄悄抽着条儿,顶端一朵略带青粉的浅白色花骨朵儿含苞待放。
鱼激流喜于颜色,激动道:“自打十五年前桂师叔走后,莲池还是第一次开出花蕾,天佑我弈天宗。”
杨临安不知池中莲花有什么讲究,对弈天宗意味着什么。只觉得那株莲花看上去弱不禁风,还粉嫩粉嫩的,白莲花!十五年才开出一朵,这花孕期也忒长了吧?
孙重癸似是跟姚红叶学了阴识术,淡然中夹着丝欣喜看了眼杨临安道:“牠不是白莲花,是紫金莲。”
杨临安一愣,紫金莲?金贵得多了。“有什么说法吗?”
鱼激流接过道:“一株紫金莲代表着一个人的气运命盘,自然也和弈天宗休戚相关。”
杨临安懂了,刨根问道:“这株紫金莲开了意味着伏牛山要出一位牛逼人物?甚至关系着弈天宗的荣辱根基?”
鱼激流正色道:“正是。”
杨临安摸着点门道了,“紫金莲花开代表出世还是类似于转世现身?”
“不好说,不过金莲既开说明那人已经转世或显身。对伏牛山来说终归是天大的喜事。”
杨临安奇道:“那人既已现,赶紧找去啊?咱别在这儿赏花了。”
鱼激流看向孙重癸,后者看向杨临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微笑道:“不用找了。”
“为啥?已经找到了?”
“正是。”
杨临安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道:“道长说的不会是我吧?”
鱼激流看着一脸懵懂的杨临安,“正是。”
“咱不开玩笑行吗?……真的?道…师父,四师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哪儿看上去像白莲花?就算他是金色,不是……他明明是白色,粉白粉白的。”
孙重癸双手负后,就跟几天前在将军府和他说话一个德行。“这株紫金莲是不是你并非为师信口张来,是你就是你,不是就不是,其中关乎玄之又玄的天地至理。说了你未必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为师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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