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来到湖畔酒吧,高呼姜莽的名字,我的嗓子的材料是纳米技术合成的声带,声音可高达上百分贝。这几嗓子喊出,附近的鸟儿惊飞一片,夜猫、野狗在树丛中乱窜,甚至湖面都出现一层涟漪。
姜莽闻声怒气大作,骑着比他还黑的那匹“黑珍珠”,带着他的数十个兄弟,骂骂咧咧地来到沙滩前。
“你小子吊死鬼托生的吗?在大爷的地盘鬼哭狼嚎什么?!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姜大王,我给你传喜讯来了,你怎么舍得割我的舌头。”我笑嘻嘻地回道。
“什么喜讯?快说!”
“被你绑的那些人的金主过来了,他们要见人,见到人之后便把金子奉上。”
“你先让金主过来,见到金子我才让他们见人。”这厮估计对上次我的话有些怀疑,这次不愿意先把人带出来。
我吹了一声响哨,躲在树林后面的濯足骑着一匹白马,马背上驮着重物,缓缓来到姜莽跟前。这一黑一白两匹马,对比煞是明显。
濯足将包裹打开,亮出金子。姜莽拿起猎枪,欲对濯足开抢。濯足纹丝不动坐在马上,瞬间之后,手中多了一把猎枪,原来姜莽的猎枪已经来到濯足手里。姜莽瞬间惊呆了,立在马上张着嘴不说话。
“快把那些人交出来,我可以免你一死,否则把你和你的喽啰们全都扔到湖里喂鱼。”濯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好,别开抢,马上放。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把人都给我放出来啊!”姜莽望着黑魆魆枪口,对他们的弟兄们喊道。
背后十几个人快速退回到湖畔酒吧,把吴柳等数十人带了过来。看到吴柳一众人的样子,前一日大战的伤口已基本愈合,脸色也恢复红润。姜莽虽然蛮横,却也颇守信用,为了得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金子,并没有对吴柳他们怎么样。
“可是这些人吗?”濯足问道。
“没错,就是他们。”我回道。
这时,濯足把马背上驮着的“金子”亮了出来,金子瞬间变成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刺向姜莽和他的人马。只在一瞬间,姜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马上,其余众人见状,就像青蛙见了蟒蛇,吓得斗不知道怎么逃跑了。数十道白光射了过去,也是在瞬间时间,马背上这帮无恶不作的强盗,全部凭空消失了。濯足利用强磁武器,将他们吸入一个能量装置,也就是说,这些人强磁的吸力下,转化为能量。
吴柳等众人在见到濯足“施法”降服姜莽人马之前,均把头向着濯足的方向,匍匐在地,不敢直视,似乎在行什么大礼。
“你们可速离去,此事不得声张。回去之后,告诉鸣阳,他自己惹出的问题还要他自己解决!这种事情,下不为例。”濯足对着俯身跪地的众人说道。
吴柳竟然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听到这些话,和众人起身,双手挡在眼前,似乎生怕看到濯足的样子。众人在我们面前似乎再行大礼,边行礼边向后退。
“慢,吴大哥慢走,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我对吴柳说。
“把你要说的说完,我在昨晚相聚的地方等你,明晚月中之前,我们要离开此处。”然后指着姜莽剩下的喽啰说:“这次暂且饶了你们,你们在这里好生服侍这些人,如有一个不满,我会让你们像你们头领那样灰飞烟灭。”这些小喽啰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都像吴柳那样翻倒在地上装死。听到濯足如此说,忙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称是。
濯足行事异常迅速,说完这些话,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我和小宁、雁然忙过去,扶起面朝地面、匍匐在沙滩上的吴柳众人,众人来到旁边的酒吧里。
这个酒吧完全按照本世纪初的风格建造,那些“服务员”,也就是姜莽的小喽啰,包括各式娱乐设备也都是几十年前的样子。来到这里,我们似乎来到一部西部片的现场:酒吧的角落堆满装火药的武器库、装各种酒的容器、还有满是大麻等各类毒品的货架——俨然是一处罪犯们的天堂。
吴柳感谢我们的搭救之恩,众人一致对我说,若有什么用到他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
“我们在患难的时候,吴大哥也曾拉了我们一把,也算是上天的安排,正好在这里遇到大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对大伙说道。
“兄弟大恩,来日自当相报。”然后,看了一眼我旁边的小宁,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雁然,当初和你聊过很多这里的事情,你忘记了?”我笑着回道。
“那这位又是谁?”吴柳被眼前的情景搞迷糊了,指着雁然问道。
“这位是雁然的肉身,这位是她曾经的灵魂。”我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头雾水的吴柳,我对他说:“吴大哥,此事说来话长,这里就不再絮叨,你只要知道,国际社会曾经对我们执行了一个探险计划,过去我们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这个计划带来的。吴大哥,有件事情让我疑惑很久,而且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在这个时候把你留下来。”
“快请讲。”吴柳边说,便打发酒吧的服务生上几桶上好的鲜啤。看来,这几天他对这里的规矩和生活已经非常熟悉了。姜莽的这帮打手,平时对待周围返古人士异常嚣张跋扈,很多人因为地盘争端,命丧这群亡命之徒的手中。今天看到姜莽离奇消失的场景,吓破了胆,都唯唯诺诺地服侍在我们周围,眼神中满是恐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灰飞湮灭”。
我干了一大杯酒,对吴柳说道:“此事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我从英弘那里拿回濯足送我的智能装备。打开装备后,我发现里面收到数条用我自己的网络ID发给我的信息。据我所知,我的网络ID在国际社会已经被封禁,这样的话,这些信息一定不是来自国际社会了。但是来自哪里,我也不好枉自揣测。这些信息的发送者,似乎特别着急,生怕我在这中间出现什么纰漏,导致全球性的危机。我想我一介电农,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啊。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我,后来我想到,当初曾经把智能设备留在你那里,这些信息是不是你发的?或许给到别的人,授权他们发的。”
吴柳此刻有些窘迫,他连着干了三大杯酒,对我说:“此事在此向兄弟赔罪,但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哦?吴大哥隐居丛林,应当是远离尘嚣,自由如风才对,怎么还会像我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兄弟有所不知,川西的返古部落实际上是鸣阳子的‘试验田’,我们的部落是川西大部落的一个小分支,其实我们也都是鸣阳子的追随者。在刚知道你的身世的时候,我就已明白你是被人安排进来部落的。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你来部落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开始以为你是联合国际派来侦查我们的人,但后来你很快说要离开这里,我们也就没有再怀疑你是联国的侦探。后来过了半年有余,鸣阳子曾问起这件事情,我如实告诉了他。他觉得这件事情不是探险那么简单,就把你给我的智能头盔拿去了,说是要看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再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鸣阳子是长辈,又是我们最崇敬的人,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还望兄弟见谅!”说完端起酒杯。
“这不怪你,看来鸣阳早已知道了我所经历的事情,据此猜测,他应该和诸风世界有联系。”我说。
“鸣阳子的事情,我们向来无权过问,也没人知道背后的事情。只是,后来兄弟经历了什么的事情?是否可以说说,说不定我们其中有人可以帮你走出困境。”鸣阳说。
我把这一年多的经历向众人简单叙述一通,大家纷纷对我的遭遇表示愤慨,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摆脱控制。
“我就这样在一个个的噩耗中挣扎,不过最终还是重新拿回屏蔽设备,这才得以来到这里和大家相会,否则,我猜我的结局应该会和蓝鼎一样,被永远地监禁起来。鸣阳在发我的信息中,一直让我妥协,遵从罗兹的提议。我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向一个意图控制我的一切的人妥协?不是我不敬,而是鸣阳也太过无情,换位思考下,如果换做是他,他愿意像一个玩偶一样被人控制吗?”说到最后,我已经毫不掩饰对鸣阳的不满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不太理解,你们为什么对濯足做出那样的动作,我可以理解为是恭敬吗?你们又为何对他如此恭敬?”我提出对吴柳众人行为的疑惑。
“这个,兄弟也看出来了,今日身着宇航服的那位奇人,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凡体肉身。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听说。据说,他们这些人从一本奇书中获得巨大的能力,这种能力能从宇宙中凭空取得能量,可以练的一身奇异的本领,可以看破人心,看透这个世界。还可以让周围的人都成为他的簇拥,等级越高,簇拥越多,能量也就越强大。这本书我们也曾见过一些文字,短短数百字,已经让众人受益匪浅。将这本书散布的人,便是你所说的这位濯足异士。我们对他的崇拜,源自对这本书的崇拜。实际上,返古部落的创建,也是出于对他们的崇拜!”
“这本书的名字叫什么?”
“全文叫做《真幻录》,我们只是见识其中的部分章节。”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追随鸣阳,又有这么多人追随吴柳,生活在那片远离现代文明的丛林之中。这一切,还都源自人类的本能,人们希望变强的本能。这种希望后来寄托到一本奇异的书上,这本书就是《真幻录》。
如此以来,我猜鸣阳一定和濯足甚至是其他诸风人获得了联系,是诸风人让他向我发送信息。诸风人也不希望看到国际纷争,希望通过和平方式解决这次危机,首先通过向这个星球上最有可能掀起战争的三个人发送密信,获得基本的谅解,再通过我,从中斡旋,取得主动。但是,我破坏了诸风人的计划,因为我从头至尾都没有遵从鸣阳的要求从中斡旋,而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摆脱联合调查组的控制。此刻,我有些羞愧,我没有完成调解的使命,但又想一想,作为一个凡夫俗子,三十余年的平民生涯,根本不能让我站到如此高的高度。把我放在如此高的位置,只怕在权力的世界,最终只会沦落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想到这里,我也就有些释然了。
能想明白这些,主要还是因为《真幻录》这部奇书。我知道里面的所有内容,知道如果有个有十分野心的人得到并悟透它,那么很可能会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领导者,名垂青史。平平无奇的数千字,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我能想到的除了这本书,另外一本是《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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