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霄水师承何处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是散修,无拘无束,四海为家。
游历至余安,在收服一处地缚灵时,与周帛相识,从此结为至交,并且在余安逗留多年。
周帛出身富贵,可惜家道中落,八岁拜入云锦观,成为观主最小的徒弟,后来观主过世,将云锦观传到周帛手里,年轻的新观主就此成为余安修真圈里的后起之秀。
童霄水肆意洒脱,周帛稳重可靠,两人惺惺相惜,结伴游历,行侠仗义,“麓安双壁”的名头就这么渐渐闯荡出来。
二十六年前,两人关注到余安几宗古怪的人口失踪案件,一番查探之后,发现有邪修作乱,害人性命。
于是两人联合熟识的道友一起剿灭邪修,救出被绑架的百姓,而童上言就是这起案子里被救出来的孤儿。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殷棠丰耸耸肩,理所当然道,“童老前辈收养了你,并且从修真界隐退,一直抚养你长大,直到过世。”
童霄水的生平在别人口中,不过寥寥数语,对童上言来说,却是他还来不及认识的亲人。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空盘,他心中激荡难以平息,殷棠丰口中的童霄水,与他认识的那个爷爷似乎是两个人,可又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他所认识的的爷爷,喜欢吹牛,爱跟邻居老头老太太吹嘘年轻时的经历;他也热心正直,邻里有难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他曾经以为爷爷说的那些灵异事件,都是道听途说,是他侃大山瞎编的话题,没想到……这些都是他浓墨重彩的人生。
“爷爷……爷爷为什么从没有跟我说过?”童上言难掩失落,爷爷对自己曾经的辉煌只字不提,是觉得自己不会相信吗?
殷棠丰双臂交叉,往椅背上一靠,猜测说:“可能是为了保护你。你的命格很特别,当年……当年会遇到邪修,也是因为你特殊的命格。”
“我的命格?”童上言抬头看向殷棠丰,再次从他嘴里听到关于自己命格的言论,隐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听到重要的真相。
殷棠丰不卖关子,直接说:“师父当年给你带来命格下的批语,是鸾翔凤集,而且随着你长大,你的命格只会变得越来越好,好到足够所有阴邪之辈觊觎。
你那时是个婴儿,还是孤儿,没有依靠也没有庇佑,即便被童老收养,也很难护你周全,所以我师父与童老商议,请来衰神,借衰神之气封印到你身上,为你掩盖命格,让你能够平安长大。”
童上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殷棠丰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跟天书没什么两样,他真的是在说自己吗?
“那……那结、结命契……”
殷棠丰很快解释道:“衰神封印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随着时间流逝,封印之力减弱,你的命格终究会暴露。
师父当年预测衰神封印失效大约需要二十五年,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寻找能够保护你的方法,之后因缘际会,想到用我的命格牵制你的命格。”
“你的命格……”
殷棠丰舔一下嘴唇,说:“我的命格……也有点特殊,鳏寡孤独,和你的命格刚好相反,师父可能是想负负得正,把我们俩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说完,他自嘲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命格还是笑他师父脑洞大开。
童上言这时候眼神已经没有焦距,脑子里信息加载超负荷,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憋出一个问题:“我现在……我练……我跟你一样修炼……”
“没用,你根骨太差。”也亏得殷棠丰能听懂他的语无伦次,给他解答,“找到你的时候,我原本也很好奇童老为什么没有让你修真,这样至少你能学点自保的本事。
拉你手的时候我摸过你的脉,根基实在在太弱,即使勉强修炼,也是个废柴,配上你极好的命格,就跟怀抱财富的三岁小儿一样,早晚被坏人盯上。
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你做个普通人,远离修真界,还能多赚几年太平日子。”
这大概也是当年师父和童老没有选择让童上言修习术法,而是用衰神之气掩盖他命格的原因之一。
童上言沉默了,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被称为天选之子还是天拒之子,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如果你没有找到我,没有和我结命契,会怎么样?”
“我不会怎么样,最多一个人过一辈子,你么……”殷棠丰停顿了一下,用最直白的例子告诉童上言下场,“杂物间的那只厉鬼还记得吗?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他会附上你的身,霸占你的身体继续活下去的。
但它也不会好过,被厉鬼占据的身体会慢慢腐烂,断手断脚、全身流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身魂俱散或者被修士当成怪物弄死!”
童上言打了个冷颤,一点都不想自己死得那么憋屈:“谢谢……谢谢你……”
此刻他才庆幸自己能够被殷棠丰找到,免除变成怪物命运:“殷先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殷棠丰眉头一挑,随口胡诌:“算出来的。”
童上言却深信不疑,一脸“高人就是高人”的表情。
殷棠丰嗤笑一声,童上言睁着大眼睛崇拜他的模样实在让人有种奇异的满足,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欺骗童上言,很快澄清:“骗你的,算是算了,只是在确认你住老城区之后才算的,所以没有赶在生日前找到你。”无广告网am~w~w.
童霄水虽然带着童上言远离修真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他和周帛一直有书信来往,周帛过世之后,殷棠丰通过童霄水寄出的最后一封信,将周帛过世的消息通知童霄水。
他不知道的是,彼时童霄水已经过世多年,童上言又对爷爷过往一无所知,两方的联系就这样断了。
殷棠丰在收到退信之后,亲自跑到信上的地址去找人,那是一个地处余安周边的城乡结合部,鱼龙混杂的地方能够很好掩盖各种气息和踪迹。
殷棠丰到那里自然没有找到人,距离童霄水带着童上言搬走已经过去好几年,城乡结合部的人员流动又很频繁,没有人会在意一对贫穷的爷孙。
不过殷棠丰没有轻易放弃,在邻里和商贩间四处打听,最后模糊地知道爷孙俩搬到市里某个高中附近,得到这一点微茫的线索之后,他又不厌其烦地在余安各个高校间查找。
最后还真从一位热心大妈口中得到了童霄水过世的消息,大妈是童霄水的邻居,也是最先发现童霄水晕倒在家里的人——童上言操办童霄水后事,也多亏大妈一家的无私帮助。
殷棠丰从大妈嘴里打听到不少童上言的事情,他住老城区的消息也是大妈告知的。
之后殷棠丰马不停蹄前往老城区,偏巧童上言那几天正好被困在山村里回不来,殷棠丰怎么算也算不出他的方位,还以为自己来晚一步。
童上言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是殷棠丰给自己设的最后期限,如果那天他还没有找到人,殷棠丰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坚持下去。
最后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童上言度过生日后的几分钟,殷棠丰终于感知到他的方位!
童上言听完眼前这人孜孜不倦寻找自己的历程,心里的感激快要满溢出来:“殷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收留我,还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没有人会再这样记得我了。”
一想到殷棠丰花费这么大力气只为找到他,童上言实在无法不动容。
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在他蜷缩于黑暗的棚屋里、在他徘徊于放弃的边缘时,还有那么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不计回报地为他的人生而奔走,惦记着帮他摆脱倒霉的命运,想到这里,童上言的眼眶有点泛酸。
殷棠丰对突如其来的煽情有些不适应,换个坐姿,生硬地转换话题:“说说,你被房东赶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童上言满腔感动瞬间变为无奈,把自己先失业后失家的悲惨经历娓娓道出。
“你可真够倒……”霉字还没有出口,童上言惨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望向他,殷棠丰硬生生把话憋在嘴里没说出口,鬼使神差问他,“我工作室跑了个打杂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童上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味道。
而此刻童上言脸上,感激中透着意外,懵懂里透着质疑,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精彩程度堪比调色盘,面部肌肉直接以抽搐状态,表现出主人此刻脑子已经罢工的事实。
这短短一顿早餐所经历的,比之童上言倒霉的二十五年还要千回百转好几倍,凭他那不甚丰富的人生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好还是不好?去还是不去?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童上言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只能神游天外一样,愣愣地坐着不动。
殷棠丰多少也能猜出一点他现在的状态,任谁听到这么多关于自己和亲人的过往,都不可能那么快适应,何况童上言还是个圈外人。
他也不指望眼前的青年能这么快给出答复,只站起来伸个懒腰,说:“如果你没有其他想法,不如试试我的建议?”
童上言抬头仰望殷棠丰,在他随性又坚持的眼神下,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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