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燕决想象的一样，沈远果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若不是沈妤一个劲的在沈远身旁轻咳示意，恐怕沈远当即就要喊人来将燕决绑起来了。
燕决回到燕府的时候，燕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燕决不解的看向燕夫人。
燕夫人上手就要揪住燕决的耳朵，还是被燕决一个转身给甩开了。
“我自然是问你有没有谈谈提亲的事了？难不成我要问你国公府的菜肴可还对你的胃口吗？”
燕决淡淡的点了点头，“嗯，东坡肘子还不错，母亲你明日可以安排一下。”
“你！”燕夫人气得叉腰吼道：“你个死小子，你要气死老娘不成？”
“既然母亲这么在意，为何今日不去？”
一提此事，燕夫人更气了。
“哼！沈远那个老家伙也没给我下帖子，我怎么去？死皮赖脸的去？”
“这也不能怪国公爷，毕竟国公府里没有主母，而我燕府的男主人也不在京城。”燕决无奈的笑了笑。
燕夫人的怒气半分不减，声音瞬间调高了八个度：“我早就传信给你父亲了，让他早些回来！这眼看就要提亲了，他连个消息都没有。”燕夫人换了口气，继续道：“你说，他该不会是战死沙场了吧？”
燕决不敢对燕夫人使脸色，只能用墨黑的瞳仁看了看房梁，“边境如今大局已定，更何况你以为父亲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吗？”
“这倒也是！那他怎么还不死回来？”燕夫人双手环胸，忽然尖着嗓音道：“莫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燕决懒得理燕夫人的胡言乱语，径自回了晨曦阁。
“红菱，你说，侯爷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燕夫人感觉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转身问向红菱。
红菱微笑摇头，“夫人，时辰不早，您该歇息了。”
“我看他肯定是有人了！”
……
满城的灯火接二连三的熄灭，整个昱王府中也变得昏暗了起来。
唯有昱王的书房，尚有一台微弱的烛火，在轻轻摇曳。
整个书房是由二层小楼构成的。
此刻，昱王正身披着狐毛大氅，静静的站在二楼窗口处，目光平静的望着远处的黑暗。
“昱王殿下久等了……”
在万念俱寂的书房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昱王缓缓转身，含笑看着一袭白衣的燕决道：“本王还以为燕小侯爷不会来了呢。”
燕决望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潇洒一笑：“怎会？昱王在第一招的时候，就发现了我身上的伤势，但还是与我对满了十二招，并在最后提议下次再见。”
“此举，不正是暗示我今夜亥时来王府相见？”
昱王含笑点头，“本王果真没看错人。燕小侯爷，请坐吧。”
随手关上了窗子，昱王示意燕决落座，并亲自为他斟满了香茶。
“不知昱王如此大费周章的找我前来，所为何事？”燕决根本不怕昱王在茶水里动手脚，直接就喝下了大半。
昱王道：“燕小侯爷觉得呢？”
燕决哑然失笑，“总该不会是因为妤妤的事情吧？”
沈妤在皇家的地位，燕决怎能不知晓？
普通世家公子娶了沈妤也就罢了，偏偏这几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位若是娶到了沈妤，那定然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了。
昱王脸上的笑意不减，但已然没有了方才的那般真诚。
“不行，小妤儿不适合这红墙宫里万重门，她生性活泼，更适合自由自在的天空。”
燕决没法淡定了。
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如此说来，若昱王并非身在皇家的话，就会带妤妤去看广阔的天空了？”
昱王不得不佩服燕决的聪慧。
若是常人听起来，只会听到他拒绝娶沈妤的话。
而燕决立即就反应到了，昱王此举是真心向着沈妤的。
不过昱王也没想过对燕决隐瞒，他亦是敛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不错。小妤儿那么无忧无虑，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本王才会忘记肩负的使命……”
原以为燕决会暴跳如雷，没想到燕决听后，竟得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那可真不巧了！昱王殿下口中的小妤儿，已经对我深深着迷了……”
昱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燕小侯爷说笑了。”
“那不如我们说说正事吧？”燕决敛起了亦正亦邪的笑容，正色的问道。
昱王也不再拖沓，直奔主题。
“燕小侯爷，有没有想过接手燕家的兵权？”
“此话是昱王殿下问的？还是陛下问的？”燕决面色波澜不惊，似乎对昱王的话早有预料。
昱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本王想问。”
“不仅有想过，且燕家的兵权定会在我手上的。”燕决斩钉截铁的道。
“那不知燕小侯爷可愿接受本王的援手？”昱王又问。
燕决狐疑的打量着昱王，“殿下？殿下现在如日中天，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阴沟里面翻了船？”
整个朝廷，估计除了沈妤外，都没人敢与燕府走近。
更何况昱王这种尴尬的身份了。
昱王轻叹一声：“在外人看来，本王可能深得父皇的信任，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太子了。”
“嗯，不错。”燕决放下了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案上的糕点。
昱王又道：“可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燕小侯爷觉得我那几个兄弟看不出？我那生性多疑的父皇看不出？”
“既然其余的皇子都看出来了，却依旧不作为，燕小侯爷以为他们在等待什么？”
燕决心不在焉的附和：“在静观其变。”
“不错。”昱王淡淡的道：“他们都在等着我显露出对皇位的渴望，而我，也成了他们最关注的一个点。”
“因此，几位皇子私下里结党营私，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偏偏只有我不行，我每一个呼吸，都既有可能被人在意着。”
燕决抬眸看了昱王一眼，“那昱王殿下就更不该找我了。”
“你不一样！”昱王笑道：“本王大胆猜想，其余四位皇子，没有一人会把主意打在你的身上。”
“那昱王为何？难不成又是因为妤妤？”燕决面露讥讽。
确实如昱王所说，在之前不仅是沈妤和他水火不容，就连其他人，也都是针锋相对的态度。
如今亲事还没定下来呢，昱王便找上门了。
果真是……势利眼啊！
昱王解释道：“不瞒燕小侯爷说，本王早有心拉拢燕小侯爷了，只是那时的燕小侯爷并未理会本王而已。”
见昱王说得大有深意，燕决不禁单手托腮，回想了起来。
要说上一次见到昱王……大概是春猎打马球的时候了。
那时……
燕决倏地双眼一亮，浅笑表示歉意：“果真是我疏忽了……竟没看出昱王的邀请。”
那日，阳春三月，春风里还带着万物复苏的土腥味。
马球场上，昱王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平日里根本不喜好抢风头的他，频频对着燕决发展了攻势。
用马球杆，足足打了他胯下骏马十二下。
就跟今日一样。
燕决忽然回过味来，不过也情有可原。
因为那时候的燕决，与皇家的人根本没有交集。
谁能想到那是昱王的邀请？
昱王安抚着燕决，淡淡道：“燕小侯爷不必愧疚，现在知晓了也为时不晚。所以，本王能有这个机会帮助燕小侯爷继承燕家的兵权吗？”
燕决当然理解此话的含义。
昱王虽说是在放低姿态，以协助他为主题，说出此事。
实际上，只要燕决点头，那燕家就是昱王夺嫡的一大助力了。
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燕决默不作声，冥思苦想着其中的利与弊。
昱王则耐心的等待着燕决的回复。
二人就这样静止的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
大概一刻钟过去，燕决忽然一笑，绷直的身子依靠在椅背上，拿起了茶盏轻轻抿着。
“兵权，我自然是要。不过这兵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后可能还会回到萧家的手中。”
既然决定了要娶沈妤，那兵权在他手中掌控几十载后，将来可能会被他与沈妤的孩子接手。
暗叹昱王眼界长远的同时，燕决又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不如，昱王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昱王凝神望着他：“什么条件？”
“我燕家世代将门，其实在能保住项上人头的情况下，我早就腻了！”燕决故作轻松，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不如待昱王殿下大事已成之日，给在下一个文官玩玩如何？”
“燕小侯爷是想进内阁？”昱王千算万算没想到燕决会有这种想法。
燕决微微点头：“不错，内阁首辅中书令的俸禄好像挺多的！”
昱王：……
“不瞒燕小侯爷说，这件事情若真待本王能说了算的那日，也未必能如本王所愿。”
就好比当今的朝局，皇上虽是最高的统治者，但未必就能按照心思随意指定高官的人选。
燕决摆手道：“昱王怕是没理解在下的话中之意。”
“我的意思是说，皇家，不能干涉我考取功名，我自当会用实力说话，扶摇直上，直到坐到我想坐的位置。”
昱王盯着燕决那信誓旦旦的神色看了半响，旋即拍了拍手。
“好，是本王小看了燕小侯爷的实力。本王保证，燕小侯爷若有那个实力，本王绝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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