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一进梅芸的房门便顿住了。
这臭小子，我这是耽误他的大事了呀！
彼时孟廉就站在外间的桌案边上，他的头发还在往地下滴水，再加上他满脸潮红，呼吸不稳的样子，活脱脱一副美人出浴图，然而这在梅芸看来再美不过的风景在杨大看来却立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姓孟的王八羔子，我让你成亲的时候你百般不乐意，弄得好像我杨大的闺女嫁不出去，非扒着你不放似的，现在倒好！成了亲了，入洞房的事你是比谁都积极，芸儿才十三岁！你……我……
杨大手上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他还是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要紧事，现在还不能打！
唉！芸儿这丫头也是！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什么事都由着这臭小子！那么瘦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唉！这事也怪我！不该这么着急就让他们成亲，该先给芸儿找个过来人好好教一教再成亲不迟的，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亲也成了，堂也拜了，如今连洞房都入了，再说什么也都是没用了！
瞬间脑补了一大段后悔莫及的事之后杨大臭着脸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你们也都坐吧！”
“好！”
梅芸二话不说便坐到了孟廉的身侧，顺便也将杨大盯在孟廉身上的目光隔了开去。她不知道杨大都想到了什么，但是打从进到这屋内开始杨大便一直盯着孟廉不放，这让梅芸有些紧张。
孟廉这会儿药劲正盛，离了冷水他便只能靠着偷偷给自己放血来保持最后一点清明，好好的婚房里突兀的出现了血腥味，梅芸都不知道若是杨大问起来她就要怎么解释。实在不行她就只能立时也给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了。
但是梅芸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对于这点血腥味杨大不但没有怀疑反而还又联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上去了。女子初夜，能没有血腥味吗？
这孩子还这么小，用得着这么急色吗？瞧把这孩子折腾的！
梅芸一紧张就想扣手背，脸色也不太自然了，有些发白，然而不幸的是梅芸的这些反应被杨大看到了又是气得不行。
“咳！我说女婿啊……”
女婿！
杨大本是军人出身，性格里少有隐忍这种词语的，如今既然“知道了梅芸的遭遇”他已是忍了又忍，但实在是忍不住他便也不想再忍了，他想要教训孟廉几句，可他这才张口一个称呼便把梅芸和孟廉两个都叫得一激灵。梅芸是觉得怪怪的，而孟廉则是被气得不轻。
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也不知道是气的，急的，还是药效的作用，孟廉瞬间感到一阵热气上涌，之后便是头晕眼花，脸上的汗像下雨似的迅速地往下滴落，孟廉用力地在他大腿上扎出的伤口上抓了一把才止住了他想要呻吟出口的声音。梅芸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孟廉的不对。
“孟公子，我先扶你过去休息一下吧！”
孟廉瞥了一眼梅芸，他想要拒绝，但奈何身体不争气，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可就要丢脸了。
“好！”
杨大满嘴的话才只开了个头便这么嘎然而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梅芸小心翼翼地扶着孟廉离开外间，往里间的床榻上走去。
哎呦我的傻闺女呦！你还心疼他？应该他心疼你才对啊！哎？等等！不对！这个孟公子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不会是……
哎呦！要是那样他岂不是亲手将他闺女推火坑里去了？杨大想到孟廉可能身体有恙瞬间更急了，和一辈子都不能行房相比，十三岁行房根本不算是个事的！
“我说女婿啊……”
“爹，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等一下我就来找你，你先让我把他送进去，很快啊！”
“……去吧！”
杨大无力地摆了摆手，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啊！女生外向，真是一点没说错！何况如今两人连洞房都入了，就算这姓孟的臭小子身体不好应该也只是不太行，而不是完全不行，那就先这样吧。
外间杨大脑补得扑朔迷离，里间梅芸这里的情况也是不太友好。
“孟公子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那药我是……”
“闭嘴！”
“我……”
“出去！”
梅芸还想再向孟廉解释几句，可孟廉已经将脸转向了里侧，只给梅芸留了一个黑乎乎后脑勺。
“那，那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会尽快让他离开的。”
梅芸小声说完又等了一会，不见有任何回答便只好委屈巴巴地起身又去了外间。
其实孟廉不是不愿意回答梅芸，他是完全没有听清梅芸说了什么。服药已有半个时辰，这时候药效已经快要接近峰值了，孟廉很快就会逐渐失去清明，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从里到外的红，呼吸也急促地像是被恶鬼锁住了喉咙，而始作俑者这会儿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梅芸暂时安置了孟廉，再回过头来却被杨大抛出来的问题难住了。
“芸儿，爹爹实在有些对不住你，可是现在爹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山寨里老老少少这么多人，爹不能明知道有办法可以试一试却无动于衷，眼看着他们被官府的人抓去啊！”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好孩子，爹知道你喜欢孟公子，爹不会真伤了他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爹爹！”
“你到底是想让季域，孟公子去做什么？”
梅芸这会儿的语气极其不好，甚至还下意识地将孟廉叫成了季域。她习惯性地一把抓到了她自己的手背上去，连皮带药抓了一手，指甲缝里全是药膏，本就青紫了的皮肉被她捏在手里来回的撕拽揪扯。
杨大一开口她便明白了杨大这是在跟她打感情牌，可梅芸也不得不按杨大的戏路走下去，毕竟人家连少当家的位置都舍给她了，又岂是她躲闪回避就能蒙混过关的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干脆点，若是无伤大雅的事，她就帮一帮，若是违背良心的事，那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把人支走了，然后转身就逃。可梅芸想得再透彻她也没想到杨大竟是在打季域的主意！若是让她去做什么那这事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可若是想让孟廉去冒险梅芸可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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