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了,皇帝早就忘了她,甚至已经广开后宫,繁衍子嗣,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三日前出岛,三日后皇帝就寻到闵州来了?还是说,皇帝正好微服私访或者南下巡查,路过闵州发现了她?
无论哪种情况,林菲都决定不到最后一步,绝不去找皇帝求助!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小立春,一旦被皇帝发现小立春的存在,皇帝一定会把小立春从她身边抢走。
小立春是她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骨血。
林菲绝不允许,皇帝抢走她的孩子!
这一夜。
林菲在客栈榻上辗转反侧。
她思量着到底要如何叫贾氏说出真话,又思量着一旦这件事情解决,就立刻返回岛上,唯独希望皇帝永远都不要发现小立春的存在,又想起当初落户的时候,唐星河同她商量把小立春的实际年龄改小了半岁。
林菲捂着胸口道:幸亏当时改小了半岁,否则皇帝一查,就能查出端倪。
除了年龄之外,林菲也不想皇帝见到小立春,因为小立春那张脸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如果皇帝看见孩子的脸,兴许会起疑心,若是追根究底的查下去,难免查出真相!
越想越害怕,林菲抱着被子蜷缩起来,又咬住自己的指甲。
指尖传来星星点点的疼痛,这疼痛激励身为母亲的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自己的孩子,不叫任何人把孩子抢走!
到了第二日。
林菲把昨夜见到贾氏,与贾氏当面对质的情况说给了状师听。
“我觉得这个贾氏很有问题,我昨夜质问她如何不在看见孩子溺水的时候,立刻喊人来救孩子,而是等那孩子溺亡,才跳出来指认是我儿推人下水,她当时眼神闪烁,语焉不详,她一定有问题!”
林菲说完,以为刘状师会认可她的话,同她一道去官府说明情况。
但是很奇怪,只见刘状师把林菲之前给的一两银子订金拿出来,退还给了林菲,摇头道:“真的很抱歉,你这案子我接不了,钱我退给你,你另寻状师来受理此案。”
林菲握着手中一两银子,见刘状师要起身离开,她立刻上前去拦:“不是说好了吗?先付一两订金,等结案之后,再付尾款,刘状师你是不是嫌银子少了?”
“不是银子的事。”刘状师摇头叹息:“你这个案子,我当真接不得,你另请高明罢,不要叫我为难。”
“何事为难?”林菲不解。
刘状师只摇头摆手,不再多言,他绕开林菲,独自走远。
林菲不相信有钱寻不来状师,可是等她在城里寻了一日,果然寻不到愿意接手这个案子的状师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不让她寻到状师。
能够在一夜之间,让满城状师都不敢接手她这个案子的。
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虽然不愿相信,但随着日头的西斜,林菲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皇帝是在以此为信号,逼她去府衙寻他相助。
入夜之前,林菲再次去了一趟南县的大狱。
张典史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一次对待林菲的态度明显与上次的不同,甚至还把林菲上次贿.赂他的一两银子,双手奉还给了林菲。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贵人海涵,贵人这边请,你的丈夫和孩子如今已经安置在了最好的一间牢房里,里头床榻座椅一应俱全,一日三餐荤素塔配都很丰盛,贵人不用担心。若是贵人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还望不要计较小的曾收过你银钱一事。”
张典史是个人精,上头的太守大人亲自来了衙门,吩咐县令和县丞暂时压着这起学堂溺亡案,又叫满城的状师都不许接手此案,可唯独说明,对这貌美的小妇人,要以礼相待,他当时站着旁听,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这个貌美的小妇人,应是有些门道的。
林菲接了张典史还回来的一两银子,人也已经走到了唐星河和唐立的牢房前。
新换的牢房果然干净敞亮,里面一张可供双人休息的架子床,中间一张木头桌子,四把靠背椅,此刻唐星河正带着唐立坐在椅子里用晚饭,桌上三菜一汤,冒着热气,菜饭的香气扑面而来,看着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张典史从狱卒手中接过钥匙,亲自打开门来:“贵人请进,进里头当面聊,慢慢的聊不着急,小的替你们把风,守在外头,贵人聊完了就喊小的过来。”
第100章 100 求救
唐星河和唐立看见林菲进来, 都搁了筷子朝林菲走来。
唐立也顾不得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一下子就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林菲也紧紧抱着孩子,眼角都湿润了。
她实在太思念孩子。
唐星河站在一旁, 等母子俩抱了一会儿,才温声开口:“饭菜还热着,先吃饭再叙话罢。”
林菲抹着眼角嗯了一声, 唐立也听话,便牵了母亲的手。
母子俩一道走到桌边,唐立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林菲一起,和她并排挨着坐。
唐星河坐在母子的对面, 他现在满腹疑惑,但到底没有先问旁的,而是问林菲道:“你吃了晚饭没有?”
林菲沉默着摇了摇头。
唐星河把自己吃完的碗筷用水洗干净,递给林菲道:“既然没吃, 就将就着吃一些罢, 你这几日奔波劳累, 瞧着都瘦了。”
林菲沉默着没有去接唐星河的碗筷。
唐星河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我刚才仔细洗过了, 也擦干净了的。”
“我不是嫌弃。”林菲立刻解释道,同时也接过了碗筷。
唐星河给她的碗里添了小半碗白米饭, 他知道林菲的晚饭一向吃的不多。
而林菲刚才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碗筷,是她心中对唐星河的愧疚实在太深, 原本答应嫁给他的, 只是事到如今,这婚事怕是要作废了。
唐立懂事的给林菲夹菜,又说:“阿娘多吃些。”
“嗯。”林菲朝孩子温柔一笑:“你也多吃些。”
唐星河看林菲一眼,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说来也奇怪, 自从昨夜之后,这典史像是换了一副面孔,不仅给我们换了好的牢房,还一日三餐准点的送来,送的是三菜一汤和热腾腾的白米饭,以往的饭菜连馊水都不如。”
林菲嗯了一声,倒是不对这件事做表态,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之前你同我说,让我寻个状师来诉讼,如今这事……怕是不成了?”
唐星河听后一愣:“如何不成?”
“没有人……没有状师愿意接这个案子。”林菲说道。
唐星河讶然:“为何?”
林菲低下头来,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答话。
唐星河隐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都过去六年了!
那人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按理说,该是早就忘记了林菲,不可能寻到这偏僻的闵州来才是。
林菲抬眸看去,只见唐星河眼中百感交集。
“就是。”林菲声音放得很低:“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唐星河的身子晃了晃,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耳朵也嗡嗡作响,整个人面色彻底苍白下来。
唐立虽然才五岁,可也看出母亲和唐大夫聊天之后,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阿娘,出什么事了?”小孩子声音脆生生的,问话的时候仰起脸来,他的眼睛很黑,同那个人一样,拥有一双深邃的黑瞳,鼻梁高挺,嘴唇菱形,五官比那人更柔和一些,但也能一眼瞧出轮廓的相似。
“没事。”林菲无奈地笑了笑,又抬手摸了摸孩子柔软的额发。
唐立当然不相信没事,毕竟母亲和唐大夫都一筹莫展,如今他们全家只能在牢里用饭,怎么可能没事?
虽然张典史这一次没有来催,但是林菲同唐星河说明目前处境之后,便起身出了牢房。
唐立舍不得林菲离开,抓着林菲的袖口不放。
“阿娘别走。”唐立到底还是个孩子,上一回是隔着铁栏杆相见,他碰不到娘亲,这一回碰到娘亲的手了,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的。
张典史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同唐立说道:“好孩子,放开你娘,让你娘出去想想办法,你娘是个有门道的,肯定能想到办法把你和你爹救出去!”
“不!我不放!”唐立还是不撒手,眼泪鼻涕地砸下来:“阿娘,你带我一起出去!我不想继续被关在这里!我没有推他下水,我没有!”
“娘知道你是冤枉的。娘会替你讨回公道。”林菲搂着孩子,对他温柔安抚。
唐星河此刻还有些缓不过神,但他听到林菲的声音,还是压抑着心中的痛苦,走过来抱起唐立:“小立春乖,让你娘先出去。”
唐立还是很听唐星河话的,他反手搂住唐星河的脖子,不再看林菲,只是哭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林菲立刻跑出了牢房,她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就怕多看一眼,她又要舍不得。
张典史命狱卒锁好牢房的门,自己则送林菲出去。
林菲从南县大狱走回客栈,路上被一个匆匆忙忙赶路的男子撞倒。
那男子撞了人,还骂骂咧咧,说是林菲走路不长眼睛,往他身上撞。
林菲不想同他纠缠,便起身离开。
回到客栈,已是夜里亥时。
她进到房内,发现锁上的柜门被人撬开,立刻上前查看。
柜子里放着她的包袱,包袱里的荷包不见了!
林菲把包袱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荷包,想来是屋子里进了贼人,把她的荷包盗走。
林菲也不耽搁,立刻拿了被撬开的锁和被翻动过的包袱,去一楼找店家讨说法,毕竟,她的钱财是在客栈被人偷盗,这客栈当有一半责任。
客栈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听说林菲被贼人进了屋子,盗取了荷包,只叫林菲自个儿去衙门报案便是,又同林菲索要房费。
林菲被他气的不轻,正准备付了房费换一家客栈,可是在袖子里摸了摸,却没有摸到钱袋子。
她心中咯噔一声,想到今日回来的时候,被赶路的男子撞了一下。
不好!她的钱袋子被那男子顺走了!
客栈老板见林菲面色铁青,于是不悦地敲了敲桌案:“你该不会是想借被盗之事,赖掉房钱罢!一码归一码,你若当真被盗了,去官府报案便是,若是官府来盘问,我也会照实说,但你的房钱,可不许赖,若是敢赖房钱,我立刻捉你去衙门报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的钱袋子,也被偷了。”林菲沮丧道。
“那我可不管!”客栈老板把桌案拍的巨响:“你住我的房,我可是明码标价的,现在你一下说房间里的包袱被盗了,一下又说钱袋子被偷了,莫不是故意拖欠房钱罢!”
“不是!”林菲急的想哭:“我没有!”
老板一拍脑门,又道:“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入住客栈的时候,我让你登记户籍,你说户籍没带,我看你不是没带户籍,压根没有户籍罢!你是不是哪家出逃的奴婢?”
林菲确实没有户籍,被老板说中,当场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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