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白四人被陈夫子罚了一个月的书院杂务,而荀巨伯则因为带着谷心莲等人先一步回了书院,没和陈子俊碰面侥幸逃过一劫。
“广白兄,陈夫子怎么会去枕霞楼?”苏广白在后院挑着水,荀巨伯闲来无事凑在她身边问东问西的。
一桶水算不得重,可接连五六趟下来,苏广白还是忍不住有些喘,根本顾不上回答他。明明扁担两头的水还是那么多,苏广白却觉得它越来越重,磨得肩膀生疼。
荀巨伯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旁响个不停,似乎吵得她的头也跟着痛了起来。苏广白蹲下身,将两个水桶平稳放在地上,才瞪向荀巨伯:“你若是闲得无聊,就跟我们一块把后院的水缸挑满。”
荀巨伯连连摆手:“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苏广白觑了他一眼:“没义气,看见夫子也不知道给我们通风报信,只顾着自己跑了。”
荀巨伯大喊冤枉:“我注意到陈夫子的时候,他已经到枕霞楼门口了,我那时再进去除了打草惊蛇,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见苏广白一副我信了你的鬼话的表情,荀巨伯忙道:“定是秦京生那厮唆使的。”言之凿凿,分明忘了几息之前自己还在询问苏广白,陈夫子为何去了枕霞楼。
不过,这也算是让他歪打正着了,陈子俊会去那里确有秦京生的一份功劳。不过,不是刻意引导,而是祸水东引罢了。
苏广白重新挑起胆子往回走去。梁山伯和祝英台这几日似是开了窍一般,也不闹矛盾了,两人如胶似漆的,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甚至更亲密了几分。
祝英台不再像只斗鸡一般盯着自己,苏广白心中自然是再满意不过的。
一只手伸了过来,取走了苏广白的担子。苏广白只感觉肩上一轻,回过头就看到了马文才的侧脸。
“我这边的水缸都装满了,你去歇一歇,剩下的我来就好。”他面不红气不喘,显然这项惩罚对他而言没有什么难度。
苏广白也不矫情,乖乖点了点头,坐到一边,旁边梁祝二人还在互帮互助,这头马文才已经一个人将活干完了大半。
她不得不感叹,虽然都是生而为人,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银心小跑进来,远远便冲着祝英台道:“公子,英齐少爷向山长递了拜贴,这会儿已经进书院了。”
祝英台放下手里的木桶,和苏广白对视一眼,对梁山伯道:“山伯,我先过去了。”说着,她便迫不及待地来拉苏广白。
祝英齐那日已经见过苏广白,虽然蒙着面纱,但人的身形声音却是做不得假的。为了应付祝英齐,祝英台早早便将苏广白的身份全盘托出,声称她便是自己同住一屋的友人。祝英齐自然对祝英台的话深信不疑,只当这是个同自家妹妹一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祝英台回去后,便找苏广白交了底,请她到时候与自己同住一屋,好让自己在祝英齐面前能够蒙混过关。
苏广白自是明白她的顾忌,问及态度的转变,祝英台有些赧然:“起初是因为山伯。他对你有所不同,我……”
“那如今呢?”
“你不喜欢山伯。”祝英台回答地坦然,“山伯在你心中无足轻重,反倒是马文才,你对他与旁人不同,否则也不会与陶先生起了争执。”她那日看得分明。
那些尚且朦胧的感觉被人一语道破,苏广白笑了笑,点头应允了下来。
此时,两人一走,只剩下梁山伯还没反应过来,拿着个水桶,一转身对上马文才嫌弃的表情,默默退后了几步。899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苏广白似乎有些了解祝英台为什么会被养成这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性子了,实在是祝英齐对她太过于宠爱,小到穿着,大到学业,事无巨细,一一了解。
自家兄长也不过如此了。
因着这份细腻的心思,苏广白心中原本因为祝英齐与马文才那日的争端产生的嫌隙就这样消散了。祝英齐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们,苏广白忽然有些想家了。
不过,祝英齐万般好处,却偏偏有一点让祝英台不满,那便是他对自己和梁山伯之间的关系指手画脚,认为他们不该过于亲密。
又是一日,当祝英齐皱着眉头再次提起这事的时候,祝英台心里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口不择言道:“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处理好,凭什么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
苏广白刚好一脚踏进门内,将这话听了个正着,那只脚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真真是进退两难。
话一出口,面对祝英齐那震惊的表情,祝英台立时便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怎是能够轻易收得回来的。
祝英台嗫嚅着:“八哥,我,我不是故意……”
祝英齐沉默着,第一次没有在第一时间安慰自己的妹妹。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空气中流动着难堪的沉默。
似乎是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几息,祝英齐收回手上的动作,张了张口,声音低沉:“……也罢,你自己决定便好。离家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八哥……”祝英台欲要挽留,祝英齐却已经转身跨出门外,经过苏广白身边的时候还微微向她颔首示意。
他身上那种掩饰不住的受伤和萧瑟,让苏广白拧紧了眉。她望着祝英齐的背影,又看了看屋内的祝英台,忍不住摇了摇头。
祝英齐离开书院的消息一传来,苏广白便迫不及待收拾了东西,搬回马文才那屋。至于祝英台这个麻烦的大小姐,还是留给梁山伯自己忍受吧。
这日,镇上和济堂的管事找苏广白核对这个月的账目。苏广白忙着见他,便请马文才替自己从膳房带些吃食回去。
她站在山门前和管事将接下来的事宜商讨完毕,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转身正准备往回走,余光远远望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知怎的,苏广白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秦京生也出现在了山门前。那女子上前,苏广白这才发现她便是那相貌酷似马文才母亲的玉无瑕。
秦京生与玉无瑕看上去颇为熟识,从玉无瑕手中要来满满一荷包的银子,掂在手上,脸上竟没有半分羞耻,嘴里还埋怨着这些银子不够用。
苏广白离得有些远,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羞辱人的污言秽语,可玉无瑕只是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苏广白按捺不住,正要冲出去教训秦京生,就见祝英台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里,直接一脚踢开秦京生,脸上因为气愤显得通红。
“英台!”玉无瑕伸手拉住祝英台。
秦京生趁着机会跑远了去,站定了叫嚣道:“祝英台,我这就去告诉夫子,你竟在山门前和青楼女子拉拉扯扯,你给我等着!”
不等祝英台反应,这厮已经跑得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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