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都站在门外，隐约听到屋内乐嫣压抑着的啜泣声，没多久，魏叔玉开门走了出来。

“让开。”

“我和乐嫣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魏叔玉的一句句话，终于让皓都出离了愤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听到魏叔玉口口声声对乐嫣说自己只把她当做妹妹，皓都心里没有半分窃喜，只有心疼和愤怒。

“她那么在乎你的感受，你的想法，你怎么舍得让她难过？”皓都狠狠地一拳打在魏叔玉的脸上，将他打得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妹妹”二字？就算只是妹妹，就可以弃她不顾吗？所有人都知道，身为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乐嫣是和亲的不二人选。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在为她想办法，而这个嘴上说着“把她当做妹妹”的男人，不愿意为她出战也便罢了，竟然连想都未曾替她想过。

“懦夫！”

就算是念及与乐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魏叔玉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怕李长歌看见会误会，还是畏惧涉尔，害怕丢人？

魏叔玉，你真是窝囊，难怪李长歌看不上你！

皓都真心为乐嫣感到不值得。

“够了！”乐嫣推开房门，“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脸上依稀可以看见泪痕。她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冷静一下，才好去面对一炷香后的擂台比试。就算最后结局已经注定，她也不能丢了大唐公主的颜面。

她身上还穿着安柔的婢女衣服，本欲进去换下，却不曾想承乾身边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赶来传信:“公主，殿下命奴才前来知会您，阿诗勒部的可敦将比武提前了，如今，如今已经开始了！”

什么？

皓都和乐嫣俱是一惊，谁都无暇再顾及一旁神情恍惚的魏叔玉，匆忙敢去比武场。

涉尔已经接连打败了数名大唐的少年郎，这种场合，有声望的武将不方便上场，均怕落得一个大唐恃强凌弱，意图毁约的恶名，而寻常的少年又哪里是整日在草原上打架摔跤的涉尔的对手？

乐嫣登上观战台，站在长歌的身边。此时的李长歌正极力劝说阿隼下场，涉尔的意图是在明显不过的，他的眼神，他的指向，都明晃晃地冲向了阿隼。

此时，也只有阿隼是涉尔的对手，只有他上场，乐嫣才有一线希望。

只是，阿隼站在她的身旁，稳如泰山，就是不肯动一下。

场上的声音，长歌的声音，一声一声交杂在一起，直往乐嫣的耳朵里窜。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袖，指尖泛白。乐嫣明明不想去想，可是，被魏叔玉拒绝的失望和难堪，涉尔的叫嚣，让她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和绝望。

是啊，连阿耶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还能去奢求谁呢？就这样认命吧！乐嫣闭上了眼睛。

“还有我！”

一把利刃横冲向涉尔，随着声音落下，皓都翻身上台。

乐嫣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有一道光透过层层黑暗，一下子照射进她的心房。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是皓都！

原来，一直都是他！

许是看出了皓都擅长使剑，奕承公主缓缓起身:“虽说是比武招亲，可终归是不能伤了草原与大唐的和气，这武器便不要用了，赤手空拳的打一场，手下见真章。”

“卑鄙！”李长歌骂道。皓都擅长暗杀，一柄长剑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使用兵器他尚且还有胜算，可要他和自幼把肉搏当成家常便饭的涉尔赤手相搏，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皓都怎么会是涉尔的对手呢？阿隼皱了眉，显然，李长歌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一处。

只是，此时，他们再无其他选择。

果不其然，失了兵器的皓都如同折翼的老鹰，浑身力气都无处施展，小小的比武擂台之上，能让他躲避反击的空间着实有限，很快这便成了涉尔单方面的殴打。

在再一次被涉尔打得吐血倒在擂台之上时，不知何时冲下观望台的乐嫣终于忍不住朝擂台之上冲了过去，却被守在一旁的侍卫牢牢抓住。

“够了，够了，不要打了！”

“不打了，我们认输，我们不打了！”

“我认命了！皓都，我们不打了！”

乐嫣拼命地冲皓都摇着头，试图停下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台上的裁判官，没有接到太子的命令，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皓都趴在擂台上，闭了闭眼，罕见地笑了:“我不认输，你也不能认命！”

他的小公主，怎么可以认命呢？绝对不能！他曾经在心底发过誓，承诺过的，一定要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

皓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涉尔看着他，有那么片刻的失神，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弥弥，如果当初他能有皓都那样的勇气，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那样的失神也仅仅是片刻，当奕承公主在台上冷冷地说道:“尽快结束。”的时候，涉尔很快便回过神来，奋力向皓都胸前一击。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皓都朝着擂台边缘飞去，就是这个时候，接着擂台边缘竖立着的□□反卸了那股冲击的力道，皓都借力一个回旋踢，将直冲上来的涉尔踢倒在地，随着扑上去，紧紧锁住他的喉咙。

一切反转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涉尔来不及反抗，便已被人锁住了命脉，再无反击之力。

皓都心里清楚，长时间的比武，自己身负重伤，早就没了半分胜算，一旦彻底失去意识，这场比武他必输无疑。

强烈的意志力硬撑着他，死死勒住涉尔的咽喉，那同归于尽的气势看得奕承公主背脊发寒，眼见着涉尔就要窒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终究是不敢去赌:“住手！”

裁判官员立时一敲锣鼓:“大唐勇士胜！”

脑海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开，皓都松开涉尔，翻身躺在擂台之上，再没了一点力气。

乐嫣挣开侍卫的桎梏，奔上台去，半跪着将皓都紧紧抱在怀中，哭得满脸泪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皓都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小哭包，却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凄惨的样子，很想伸手替她把脸擦干净。他一直都是希望她笑的，不想惹她哭，不想她怕他。可手上实在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喃喃道:“我赢了。”

“不用嫁了，不用嫁了……”

乐嫣哭着点着头应声。

皓都松了口气，彻底在她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乐嫣低下头，抱着他，嘴唇轻轻吻上皓都的额头。

台下锣鼓喧嚣，人声鼎沸，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心里，如今只容得下眼前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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