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果然不安生。

问题并不是出在叶长夏的屋里。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是瓷器落地破裂的声音，带了点闷响。

但叶长夏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指尖落在额角处按了按，方才缓缓起身。

她……

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除了恼羞成怒，她不作他想。

所以，是谁在帮她？

那一刻，叶长夏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双怯懦的眼睛。

她抿了抿唇，摸到外套里藏好的刀，心里不由安定几分。

事到如今，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

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上辈子的拍摄经历告诉她，遇事则乱那完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叶长夏裹紧了外套，缓缓拉开门，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门口没人。

她向远处望去，发现杜兰芝背着光站着，身子微微佝偻，眼里尽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即便如此，叶长夏也没有错过她松了一口气的动作。

人真的很奇怪。

一边漠视，一边认命，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出手帮忙。

叶长夏揉了揉眼睛，看着地上掉落的瓷制香炉。

此刻早已成了一摊碎片。

叶长夏绷直了身子，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帮杜兰芝清理。

杜兰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额发掩下她的探究之色。

“我起夜，没看清。”

叶长夏知道杜兰芝这是在同她解释。

当然，也是在和她自己解释。

杜兰芝用着将同一个理由说了三遍。

一遍说服自己，一遍同气急败坏的老六对峙，另一遍则是让叶长夏安心。

叶长夏抬眼，她看见杜兰芝的睫毛颤了颤。

“你该开灯的。”叶长夏不置可否地说着。

夜里黑，她并不确定老六是否离开，有些话倒也不能说的太明显。

杜兰芝拍了拍自己的手，从角落里取来垃圾桶，将叶长夏整理好的东西扔进去。

又找来一个空的易拉罐，卸了顶，在里头灌上沙子和部分香灰，重新放在供桌的观音像前。

她做的太熟练了，可眼神却早已麻木漠然。

叶长夏心头一怔，为她所窥探到的杜兰芝的内心。

杜兰芝从供桌上摸出三支细香，用打火机点燃，快速拜了拜，插在了用易拉罐制作的简易香炉上。

杜兰芝垂着眼，眼底毫无波澜，嘴角的弧度勾勒出淡淡的嘲弄。

她早就不信观音了。

观音救不了她。

她只是希望……

观音能够替她看着这群人禽兽下地狱，如果她不能活着亲眼见到那天。

在此期间，叶长夏没有打扰她一分。

不想，也没有必要。

“这里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上个厕所也回去了。”

杜兰芝一字一句地吐出话语，没有什么壮阔的语调，平淡的不像话。

但和白天论起来，又确实少了些草木皆兵的警惕。

叶长夏神色一缓，看向腕上的手表。

十二点多了。

“走吧，去我房间吃点宵夜，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

杜兰芝下意识就要拒绝。

叶长夏当然不可能如她的意，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没有把人放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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