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走去后山的山涧,但云辰一改方才的崇敬,看东风凛的眼神里多了些怨意。
别扭地走到东风凛身边,云辰压低声音说道:“十三兄——”
“。。。”东风凛斜眼看云辰,等他后话。
“你能不能别让稳稳叫你凛哥哥。”
“为何。”
“。。。”云辰摸摸鼻子,有些虚心地说道:“她就是个黄毛丫头,怎么能叫并肩王世子“哥哥”呢?”
说着,云辰颇有怨意地看向走在前方东看看西望望的云悠然。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听云稳稳这丫头叫别人哥哥而不高兴。
想当初,为了让这个妹妹唤他哥哥,他可是硬生生背了好几本书,练了好几个月的字才换来的。
可现在,人家一开口,她就叫上了——
她明明只有他一个亲哥哥,现在多了比他年长的“凛哥哥”,那他岂不是沦为“二哥”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都唤我十三兄了,她是你妹妹,唤我哥哥有何不对。”
“。。。”似乎还真是这个理。
云辰眨巴眨巴眼,开始陷入这个思维怪圈,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不对。
东风凛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前面跑跑蹦蹦的云悠然,防止她又不小心跑错方向。
来到山涧,果真是泉水潺浮,山茶怒放。
这胧月白花山茶的确是名不虚传,胜幽兰高贵,比白莲清雅,一朵就有东风凛一个拳头大小。
云辰被云悠然使唤去摘山茶,也就暂时不纠结哥哥之称了,他还想着茶花饼呢。
这山茶这么好看,做起来的饼肯定更好吃。云辰心想着。
云悠然则跑去山壁前接了两口清泉喝,确如小沙弥说的清冽甘甜,喝下去让人只觉精神一振,浑身都得劲儿一般。
“凛哥哥,方才吃那鸟蛋应该口干了,你也来试试这山泉水,可好喝了。”
“。。。”
东风凛不语,也走了过去掬了两口入肚,的确解渴。
只是还没等他甩净手,身边的云悠然又扯起了他的袖子,很是兴奋地指着一处山石上。
“凛哥哥你快看,那里有几株铃兰!”
“你喜欢?”他记得云老将军说过,她最喜欢的是山茶花。东风凛心想。
“喜欢,多少见呀。”
说完,云悠然提着襦裙摆,使劲迈着小步子跑去了。
东风凛习惯性地跟上,到了山石堆面前,直接单手熟练地抱起云悠然,一个纵跃而上,免得她又爬得一身污渍。
只是还没等云悠然跑到那几株铃兰面前,那头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来人一身普通武僧打扮,中年模样,面容肃穆,没有什么表情,手拿着药锄,背着竹筐,竹筐里装着不少绿植,想来是采药或挖野菜。
见到云悠然和东风凛,武僧没有惊讶,只是单手半合十到胸前,给二人行了个佛门礼。
“阿弥陀佛。”
云悠然和东风凛也同样回佛礼。
“两位施主可是要采此花?”武僧问道,表情如一。
“我见它生得漂亮,心中喜欢,但市面上鲜有,便想采回去种。”云悠然说道。
武僧又行了佛礼,道一声阿弥陀佛,蹲下身将那几株铃兰花小心地连根挖出。
“此花本不该长于此,贫僧受人之托要将它归位,还请施主见谅。”
说着,武僧将花连根带土地放入了背后的竹筐,一点犹豫都没有。
“。。。”
云悠然惊呆,这人抢花就抢花,居然还能这么气淡神闲,让人见谅,脸上却没有半点让人见谅的意思。
眼看着武僧转身就要走,东风凛却在云悠然开口前叫住了他。
“师傅请留步。”
东风凛缓走上前,说道:“此花为何生于此处谁说了都不算,既然我们都看到了,师傅便不应全数揽收。”
“阿弥陀佛——”
武僧又是一个低颌佛礼,表情依旧平和:“施主所言,确为实理。但此花若不回归处,便只会是梦里黄粱,无法长久。施主若是真心喜欢,何不松手,让它在自己的天地中自由生长,得岁月供养。”
“。。。”东风凛眉头皱起,显然又开始不耐烦了。
云悠然赶忙扯扯东风凛的袖子引回他的视线。
“算了凛哥哥,这个师傅说得是。铃兰本就只适合生长在这幽谷逸林间,若强行带走,恐也难养活。
今日能见到我已经很高兴了,就让师傅带回去,说不定下次我们再见,它会来得比现在更好看呢。”
“。。。”
云悠然的话成功让东风凛脸上的不悦褪去:“那再去别处看看。”
“嗯嗯。”
云悠然笑着点点头,随后朝武僧行了个佛礼,就和东风凛一起原路返回了。
“阿弥陀佛——”
武僧也就是落落大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淡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负卿哉——”
“?”
像是听到了什么,东风凛回头,却不再见人影。
“轰隆隆——”
天空传来了闷雷,引回了东风凛的视线。
“好像要下雨了。”
云悠然仰起小脑袋看看天,只见阳光依旧刺眼,但云层已经不知何时浓密了起来。
“快些回去吧,看来是场大雨。”东风凛说道。
云悠然点点头,赶紧跑去叫摘花摘得欢快的云辰。
这时候云辰已经摘了一大衣兜了,装得满满当当的,看到云悠然和东风凛空空两手,好一阵神气。
说是回去弄了茶花饼,要云悠然好好求他才给吃。
结果自然是收获两道白眼。
可惜,天不随云辰意。
三人才走到半路,瓢泼大雨突然从天而下,一点征兆都没有。
东风凛抱起云悠然,用披风挡着她跑回去,云辰为了能跑快点也只能舍弃那一衣兜的茶花了,翻盖披风就跟这东风凛一起往回跑。
奈何雨实在太大,一路又都是山坡,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三人回到住处时,已经湿得不行了。
云悠然因为有东风凛护着,尽管也免不了湿透,但至少没有着凉,回到住处洗个热水澡身子就暖和起来了。
东风凛常年习武,体质强,这点雨对他还构不成威胁。送两兄妹回去他们的房子后,东风凛才回自己的住处更衣。
三人中最惨的应该就是云辰了,被淋得透心凉,哆嗦得不行。
不出意外,凌晨云辰便发起了高烧,而且烧得厉害。
更糟糕的是,被派来寺庙的太医诊脉完仅是用自己炼的清热丸给云辰压压热,根本无药能用了。
说是这半月来太多贵妇人水土不服,不习惯这的生活,硬生生把带来的一些常规草药都用光了,连寺庙里的库存都不能幸存。
今日才叫人回去采办药材,最快一批也要后日才能到。
云辰是内热遇上外冷,造成了体内热血冷气冲击,必须要一些祛心火、缓经络的药,这清热丸也只是备水车薪。
太医将药方开好,直言让杜婉泠拿着药方尽快带云辰下山回城里,找间药铺子现抓现熬给云辰喝。
清热丸药效持续不了多久,为了让云辰快些退烧,云家的住处从凌晨便在雨幕中开始收拾东西,捣腾了一晚。
天际刚亮,大雨转为朦胧毛雨,山路也看得清了,杜婉泠才赶忙去向柏胧栖告辞。
“莫要说了,快赶紧下山。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柏胧栖问。
“多谢王妃体恤,行装已连夜安排妥当,家仆自会运回去,现在天亮雨停,山路也看得清了,我带着阿辰和稳稳先行,总会快些。”
“好,路上要注意些,莫因慌急而不顾安危。”
杜婉泠恭敬蹲身作揖,就要开口感谢时,齐志磊有些粗喘气地跑来:“夫人,不好了,马车放外头日晒太久被雨水打了一晚,车轴动了几下就开裂了。”
“什么?”杜婉泠惊讶,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快去寻主持看看有没有可外借的马车。”
“是!——”
齐志磊又要回跑去,但却被柏胧栖叫住了。
“不必舍近求远,我的车架配的是纯种高域良驹,跑得会更快。”
“使不得,王妃的座驾——”
“这个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孩子的身体要紧。”
柏胧栖打住了杜婉泠的客气,直接让东风凛去命人将车架赶来,亲自送母子三人上车。
柏胧栖作为此次祭祀活动的皇家组织代表,自是要最晚离开寺庙的,所以车架对她而言不算急事。
此时云辰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不安稳地睡着,看得杜婉泠心里心疼,也就不再拘礼了,一再感谢柏胧栖后才安心坐下。
由齐志磊驾车,四名侍卫在后头护着,田嬷嬷配合杜婉泠照顾云辰。
上车后,云悠然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朝东风凛挥手道别:“凛哥哥,我们回皇城再见。”
“知道了。”东风凛将这探出的小脑袋摁了回去,“乖乖坐好,再淋雨可就着凉了。”
“嗯,再见。”
道完别,云悠然放下车帘,齐志磊这才车扯动缰绳,让马匹前行。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云悠然坐在杜婉泠身边,戳戳云辰烧得有些潮红的脸蛋,眼里带着担心。
此时云辰呼吸很粗厚,整个人半昏迷无力地躺睡杜婉泠怀里,光是看着就很难受。
习惯了云辰没心没肺的熊闹样,现在看他虚弱成这样,云悠然还是很心疼的。
“算了,还是不弄醒那你了,让你保留体力,等会儿下山喝了药,你就能好了”
说着,云悠然轻抚云辰的头顶,像是在哄他睡觉一般。
“小姐乖,让小少爷多睡会儿,睡够了才有力气起来喝药。”田嬷嬷还在用备好的水打湿手巾拧干给云辰擦拭冷汗。
云悠然也不捣乱,乖乖坐到一旁,吃田嬷嬷给她准备的点心当早点。
“驾!——”
齐志磊又加快了速度,云悠然这才明白什么叫高域良驹。
这么大的马车,仅用一匹马还能跑得比普通两驾马还要快还要稳,云悠然是打心底佩服。
只是还没等她感慨完,耳边便穿来了一声刺耳的穿透声。
定睛一看,一道利箭,活生生射穿了车壁,钉在了她左手边的茶几上,箭尾还发着渗人的颤意。
手中的糕点上还有弹射出的车板屑,云悠然大惊,瞬间扑向了惊魂未定的杜婉泠:“趴下!”
“吁!——”
“有刺客!保护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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