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媛在听见楚鸢的话之后,浑身一颤,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咬着牙说,“装神弄鬼,我知道的,你就是想恐吓我,别以为这样可以达到目的……你想让我心生怕意,然后拆散我和季遇臣,来给那个死去的胖子复仇是不是!”
楚鸢的手愈发使劲了,她是真的恨透了蒋媛,那一瞬间,白桃从她眼里看见了杀意。
倘若杀人复仇可以不用背负法律——不,哪怕杀人复仇势必要背负责任和惩罚,她都可以眼皮不眨地,如同两年前那把刀似的,将自己的手刺入蒋媛的身体里,破开血肉,一直到那血溅在她眼皮上。
溅在她鲜红的指甲上。
可是打破这一切的,是有人从远处怒喊一声,“你干什么!”
楚鸢沉陷于情绪的暴风眼,还未回过神来,整个人被人狠狠一推,还未抬头,那熟悉的声音已然传入耳畔——
“你怎么能对媛媛下手!你这歹毒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季遇臣,将蒋媛一把拉入了怀里,随后对着楚鸢狠狠一推,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推得一个趔趄。
楚鸢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季遇臣毅然决然将蒋媛搂住,仿佛护着什么珍宝似的,那毫不犹豫将她推开的动作仿佛在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用力刺了一下。
两年前,穷凶极恶的歹徒面前,季遇臣便是这样头也不回地选择了蒋媛,将她亲手推向了冰冷的刀锋。
这一幕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楚鸢深呼吸,感觉自己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季遇臣搂着蒋媛,蒋媛便伏在他胸口哭,“你怎么才来啊……她……她对我动手啊,阿季,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我明明不认识她,她应该是为了楚鸢来复仇的吧。”
听听,这梨花带雨的哭声,围观群众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自从又来了一个男人加入这个场面之后,大家纷纷跟着猜测起来。
“不会是打小三的剧情吧?”
“那……红衣服那个女子是被男的抛弃咯?”
“她下手好狠啊,看起来像是混黑社会的,肯定是那种不良少女。”
“啧啧,不会吧,招惹谁不好,招惹太妹啊。”
听见围观群众那些不明真相的议论,白桃脸色都变了,想要冲上去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可是被楚鸢拉住了手。
楚鸢的声音细细听去似乎在颤抖,“不用管。”
“怎么能这么说你!”
白桃气得眼睛发红,“那个渣男才是最恶心人的!季遇臣要是真的爱蒋媛,当初怎么就娶了别人?他分明是看上了楚家有权有势,而蒋媛的家庭什么都给他带不来!”
被人道破心机的季遇臣表情一变,按着怀里蒋媛的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小三?你利用楚鸢,想要楚鸢背后的楚家,却又舍不得自己外面的情人,如今蒋媛居然能说出楚鸢才是小三这种不要脸的话!”白桃大喊了一声,“跟你领结婚证的是谁?法律上你的妻子是谁?到底是谁在婚姻关系里受法律保护?!她蒋媛能够这样堂而皇之说楚鸢才是小三,说明当年你从来没把楚鸢当过自己妻子,你要是真的爱蒋媛,为什么当初要跟楚鸢结婚!我看你对蒋媛的爱,还抵不过一个家大业大的楚家吧!”
蒋媛整个人都颤了颤,抬起头来带着哭腔,“我不许你这样侮辱阿季!”
“好一对狗男女!”
白桃攥着手指,“季遇臣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也是死去的楚鸢来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季遇臣被人这样公开说,面子上哪里过得去?他指着刚才被自己推开的女人,“还有你!你简直阴魂不散!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媛媛的生活!”
阴魂不散?
楚鸢一直低着头,头发散下来遮住了眼睛,在听见“阴魂不散”四个字的一瞬间,她竟然发出一声冰冷的笑声。
是啊,她是阴魂不散。
才会没有死在当年。
而如今她的灵魂早就已经变得漆黑了。
楚鸢抬头,走上前,每走一步,逼得蒋媛后退一步,“你干什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眼前的女人,明明孤身一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似乎跟着不要命的千军万马。
那团复仇的火迄今还在她眼里燃烧。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蒋媛感觉一股杀意扑面而来,“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吧?何必为了一个楚鸢,还要跟我们纠缠不休?人都已经走了……你也别揪着不放了……”
楚鸢喊了一声,“桃子。”
“啊。”
白桃听见楚鸢的呼唤,愣了一下。
楚鸢向她伸出手。
那一瞬间,白桃明白了。
她随身携带的口袋里,转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从空中轻轻一抛,就落在了楚鸢的手里。
刀尖弹出,楚鸢将刀在手指间转了转,随后转头那一刻,锐利的眼神便扎在了蒋媛的脸上。
蒋媛往季遇臣怀里缩着,“你要干什么!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要谋财害命啊!”蒋媛尖叫着,“疯子!女疯子!阿季快保护我,快把她赶走啊!”
季遇臣听见蒋媛的声音,心里跟着难受,于是没多想,便拦在了蒋媛的面前,“你这个疯女人闹够了没有!”
疯女人?
她早就没有理智了。
这具身体不过是行尸走肉。
季遇臣,能看见你比我更惨,我下一秒去死都无所谓。
“只要把当年那一下还给我。”楚鸢眼眶通红,手里的小手术刀折射着寒芒,不管是切割死人还是救助活人,它都温度冰冷,“我们就当扯平如何。反正当年,我也是这样受过来的。”
季遇臣听见这话狠狠一震,还没回过味来这话什么意思,楚鸢便已经逼至了自己的面前,动作快如闪电,让季遇臣脸色发白,他本能就去攥楚鸢的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总是最能控制人,而后先声夺人一巴掌打在了楚鸢的脸上!
刺痛占据了楚鸢的所有理智。
白桃惊了,在一边冲过来,将季遇臣撞开,楚鸢晃了晃,被她扶住。
白桃摸着楚鸢的脸,“你没事吧?”
楚鸢睁着眼睛,一片茫然。
季遇臣打她?
楚鸢捂着脸,用力地笑了两声,声音都在发抖了,“季遇臣,你打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窒息感涌上来,身体也跟着血液流通不顺畅,手脚开始发麻……
为什么……她这身体,早该可以撑住了才对……为什么!
腹部遗留下的刀疤隐隐发痒,楚鸢感觉身体麻木到了开始出现刺痛。
蒋媛看见楚鸢终于被收拾了,顿时心里解气了些许,她指着楚鸢说,“别以为你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就所有人都会被你吓住!还有以后离我远点!”
今天明明是蒋媛主动叫住了楚鸢,也是她先对楚鸢出手,却没想到反过头来倒打一耙,居然让楚鸢离她远点!
楚鸢近乎咬碎了牙齿,季遇臣估计是听见楚鸢的话,心里又慌又怕,才会这样被惹急了行为不受控制,如今这一打,怕是没这么好结束了。
他为了逃避责任,拉着蒋媛打算转身就走,想要趁乱混入人群中——毕竟这要是报警了,就会演变成打架斗殴的场景啊!
季遇臣不想声张,传出去要是被人扒出当年楚鸢的事情,他们的名声和人设都会完蛋!
于是季遇臣用眼神示意蒋媛赶紧闭嘴,生怕她再说一句话,围观群众又跟着脑补和联想到别的事情,男人最后心虚地瞪了楚鸢一眼,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赶紧抓着蒋媛便走。
发现当事人离开,看戏的也都挥挥手,人来人往的商场顿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楚鸢像是被人潮吞没了似的,就快要消失不见。
白桃还想喊季遇臣站住别走,但是发现楚鸢情绪不对,去碰她的时候,才惊觉她肢体僵硬得可怕,好像是刺激之下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发着抖痉挛着。
白桃蹲下来,去摸楚鸢的脸,摸到了一手眼泪。
“不要哭,啊,小鸟。”白桃从来不会安慰人,她平日风格就是大浓妆暴露狂,连上床都是直接跨在男人身上自顾自享受的那种,如今看见楚鸢掉眼泪,竟然声音都跟着软下来了,“季遇臣打你疼吗?为什么不还手啊——我帮你打回去,我帮你把蒋媛分尸成几百块好不好?”
这是来自变态最温柔的关心。
楚鸢没说话,肩膀不停地哆嗦着,季遇臣一巴掌打碎了她伪装起来的风平浪静,她用力咬着牙,将这股劲摒过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本该是黑色的眸子竟然被一片血染红了!
楚鸢看着白桃,女人的脸庞是极美的,缓缓抬头那一瞬间,白桃感觉周遭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她好像是个随便就能把命丢出去的女人。
大逆不道,惊世骇俗,满身是血复仇而来,隐藏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皮囊下,是她不顾一切的魔鬼灵魂。
隔了好久,她才抬动自己的脚,喘着气说,“我真怕我刚才出手已经是杀了他。”
那一个巴掌的刺激下,她受刺激到全身发麻手脚僵硬,肌肉组织收缩缺氧,交感神经兴奋,那一刻什么人伦道德都被抛之脑后。
白桃将手术刀放回了口袋里,对着楚鸢说,“我理解你想复仇的心情,但至少不是在大街上……小鸟,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昨天喝了酒又下了药,身体没恢复,加上刚才出现的应激反应,我很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这样精神上的刺激太大,她真的生怕背负着仇恨的楚鸢哪一天疯了……
轻轻遮住了楚鸢的眼睛,白桃给栗荆打了个电话,随后轻声说着,“放轻松,放轻松,跟着我深呼吸好吗,你慢慢把肌肉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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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婪坐在基地里看着电脑的时候,基地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紧跟着看见栗荆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眼熟?
尉婪眼皮一跳,“站住!”
栗荆脚步一顿,“怎么了?”
尉婪指着他怀里的楚鸢说,“她怎么了?”
楚鸢好像昏过去了?
白桃跟在后面叹了口气,“给她打了镇定剂。”
“镇定剂?”尉婪眉头紧蹙,“什么情况。”
“大街上……情绪失控了,然后有些呼吸困难,肌肉收缩太厉害,神经太兴奋……”白桃两手一摊,随后跟着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小鸟被人打了?”
那一瞬间,尉婪周遭的气压猛地低了下来。“谁打的?”
白桃观察着尉婪的表情,念出三个字,“季遇臣。”
尉婪的瞳孔,不留痕迹地紧缩了,季遇臣敢打她?
“我带着楚鸢去看看身体。”白桃进去的时候将自己的工具箱拎进去了,“剩下的看你自己。”
尉婪坐在那里沉默几秒,看着栗荆放下楚鸢走出来,男人和他对视,“现场什么情况?”
“蒋媛找她麻烦,还先动手,被楚鸢控制了。后来季遇臣出来了,用语言刺激楚鸢,然后趁楚鸢情绪不稳定打了她,再趁乱走了。”
栗荆的复述很简短,但是显然忍着一股气。
尉婪的眼神黑压压地沉下来。
他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一合,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
歪了歪脖子,关节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栗荆说,“干嘛?”
尉婪走上前,看了栗荆一眼,“发个消息,摇人。”
这……要干嘛?
尉婪站直了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说,“在哪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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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媛被季遇臣搂着回到了亲戚开的网红奶茶店里,今天周末人多,蒋媛过来帮忙的,季遇臣顺带来看看,没想到会遇见这一幕,他哄着自己的爱人,“媛媛,别哭了。”
“我只是……路上拉住她问了几句关于昨天夜里的事情……”蒋媛擦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嘲讽我,后面还动手……她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的恶意呢?”
这话若是楚鸢在场,听见怕是会笑出声来。
她对他们有恶意?那当年她又怎么会差点死在他们的恶意之下?
风水轮流转,曾经对别人那么狠的人,是怎么能以一副受害者的态度自居的?
蒋媛哭了整整十多分钟,全过程季遇臣在后厨搂着她安慰,一边安慰,他一边回想起当时楚鸢说的话,总觉得好奇怪。
只要把当年那一下还给我。我们就当扯平如何。
当年……莫非她是……季遇臣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外的围观群众发出一声惊呼,奶茶店的大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连招牌都被人踹下来了!
哐当一声响,飞尘在空气里飘荡。
有人出现在店面门口,嫌弃地用手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连皱眉厌恶的样子都惊艳帅气,他啧了一声,“听说有人举报这里奶茶店违规占地,后厨卫生不合格?”
尉婪笑着说了一句,“好巧,路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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