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别枝

《燕别枝》

第二百五十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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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远中郎将一身冰冷的盔甲,从汀兰院门前走过。

燕熙正巧坐在院子里,她瞧见燕照的身影,提裙追了出去。

“留步。”

燕照顿下了步子,转身的眸色却是极为冷淡。

燕熙踌躇开口,她不知最近燕照是怎么了,难道是陆老太君的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么?

可是明明她对吴氏等人还是一样的态度,怎生对她?

难道那日耶律能来的时候,被她瞧见了?可是分明不可能啊,若是燕照知道自己的杀亲仇人就在面前,又怎会不破门而入,擒拿耶律能呢?

燕熙轻声的唤了一句姐姐,却被燕照抬手打住:“不必,我不配做你的姐姐。”

燕熙不可置信的抬眸,她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燕照深深看了她一眼,没留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徒留燕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几日追查耶律能毫无头绪,燕照知晓应当就在附近隐者着,可她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被找到?先前在杨花镇掀起轩然大波都拿他无可奈何,层层守卫的县衙,竟留不住一个耶律能。

初入军营的通铺兄弟之仇,平州营里劫持燕熙,恐吓民心,京城请吃人骨,杨花镇瘟疫,顾云贺入狱至今未出这桩桩件件,再加上陆老太君气绝,她与耶律能之间的仇怨,不死不休都不足以了结。

就让她提着他的人头,以藉天上之灵吧。

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陆采气喘吁吁的跑来。

“将军,可算找到你了,你的信。”

燕照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的,陆采一直找不到机会见她。

他可没忘了上次燕照对他说的话,偏过首冷哼一声,将信半不情愿的给了燕照。

燕照接过,信封色迹是新,她轻轻揭开信纸,乍眼一瞧,字迹很是熟悉。

墨是上好的新墨,纸是洛阳纸,能用的起这样的纸的人,非富即贵。

燕照还没看下去,已知道这封信是来自谁。

薛仰止信中言,生死有命,望她不要过分执着。恳恳切切,感人至深。

这叫她这几日郁结的心境好上了许多。

她的嘴角微微牵起笑,这是几日里她唯一绽开笑颜的一次。

陆采见惯了燕照死人脸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死的是她的亲祖母似的,而今看到她突然就笑了,微微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松开。

他毕竟也不是陆老太君亲自养大的,往日隔着辈分在也没有很亲近,只道这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家,虽然会伤心但也不会过甚心痛。

而燕照不一样,陆婉最思念母家,最爱给她们兄妹两人讲云乡府的故事以及外祖母和舅舅们,她对陆府的感情可谓是很深厚。再有从前来陆府时,也与外祖母度过了一段很是愉悦的时光,陆婉燕朝燕回死掉后,燕熙与陆府的所有人成为了她唯一的亲人,这份情感刻进血肉,经历过生死,自然比陆采要刻骨铭心一些。

“将军,这信是谁送过来的?”陆采好奇是什么信这么有魔力,他探过头,不禁问道。

燕照想了想,回了一个词:“战友。”

“战友?”陆采却是不信了,“哪个战友能叫你大将军笑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老相好送来的。”

老相好?

这种词用来形容薛仰止吗?似乎也没错。

他们明明是战友,薛仰止虽然是她的上级,却不常用上级的身份命令她,一是因为她隶属于顾云贺的阵营,二是两人亦师亦友,许多燕照不会的东西就会主动去讨教,自然也知薛仰止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冷言寡性,至少杨花镇的那个夜晚,他一人为她而来,叫她受宠若惊。

两人相距的远时,一只以信传意,燕照以为,他们都是对方特别的人。

燕照拿着手中的那封信,只感觉滚烫。他信中的安慰像是第一次写,有些生硬,却字字句句温暖着她破碎的心。

燕照在想,那一日他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是个女子呢?

她用双手抻开信封,封底躺着一枝带着翠绿小根的白花。

白花似乎有些蔫了,微微泛了黄色,但那雪白的花朵一如送灵那一日风中飘舞的绸结,摇曳着。

这封名为安慰的信,究竟是出于一个普通的战友情,还是……

燕照不敢往下去想,而今她所有的精力,都应当放在寻找耶律能的身上。

云乡府自从知晓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头来了境内,皆是人心惶惶。

陆老太君之死有异很快就传扬了出去,陆府是大族,不少人耳朵支起来打听着,自然就传出了耶律能这个风声。

知府大人见遮掩不住,这才通告了整个云乡府,叫云乡府人都打起精神,不要落单,避免被耶律能下手,一时间人人自危。

而这几日耶律能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自那日在燕熙的房中见过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燕照很是头疼,耶律能后来的出现,也成了一个意外。

云府的府邸中,一位小姐出了事情。

云府这几日同陆府一样,有一位姑娘入了选秀,一时间也水涨船高起来。

她的本家是做绣品的,在云乡府一带小有名气,把云姑娘云筝送入宫廷,只为打响自己的绣品的名气,若是云筝得了圣心,说不准就一跃为皇商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位云筝姑娘入选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云家就出了大事。

“将军,将军,我女儿平素乖巧懂事,怎么会横遭这样的祸事,您一定要查清还我儿一个清白啊!”

妇人的哭哭啼啼犹在耳畔。

本来一个小姐的死是惊不动燕照的,可听闻那位小姐的死相极为凄惨,十分像耶律能动的手脚,燕照这才前来探风。

云府是很普通的府邸,装饰也极为规整,燕照穿过甬道,没一会就拐进了那死去小姐的厢房。

听说是那位小姐的贴身丫鬟听到里屋有动静,夜晚举灯上前查探,没想到看到了令人惊骇地一幕,一如燕照眼前所见地模样。

那姑娘披着轻纱,曲着腿,整个身子呈僵硬的形状。她的发披着面,瞧不清面容,乍一眼是被人凌辱的模样,但若仔细瞧去,那洁白的大腿满是发黑的淤青,底下,是被染成红色的床单。

若是将这姑娘翻过身去,在腰间处,可看见一个破掉的口子,里头肠子已经消失不见。

云府众人在狗舍里瞧见了被吃的只剩一节的肠子。

有甚者当场就呕了出来。

这副模样,还能是哪个弄得!不就是云乡府近来来的那个大魔头吗?

平州那边的事情,云乡府众人也有所耳闻,毕竟云乡府人来人往,各地赶货的商人涌入,平州里这样恶劣的大事,自然瞒不住众人。

燕照皱着眉在厢房里走了一圈。

战场上肢骸破碎,血腥味比眼前浓厚多了,面前除了天色已暗,青灯摇晃,床上尸体青肿,没有什么可怖的。

阴风阵阵,打在燕照的身上。

云府的人忙点了灯,有燕照这样阳刚的将军在,他们心中的恐惧也被冲散了不少,面前的小将军身量虽不高,却无端叫人安稳。

燕照若是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定会哭笑不得。

她轻轻捏了窗边案几上粘的灰,有些粘腻。

近日云乡府没有下雨,谁的鞋子上会沾这种土呢?她举到鼻尖闻了一闻,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燕照想起,平州时,也有小姐遇难。

那小姐是在自家的后院溺死的,失踪了好几天后,被从后院的小湖中捞起,肚子里的肠子也都没了,填满了石块。

耶律能做了这么多起,最喜欢的就是挖人肠子,他似乎对肠子特别的情有独钟。

燕照敛了敛眸,却是突然快走几步,走到塌前,细细探了。

她伸出手来,正要掀起小姐尸体的纱衣。

旁边的老爷夫人一个激灵,夫人立马喊道:“将军不可啊!”

燕照闻言讪讪的收回了手,是她有些着急了,在众人眼中她是一个男子才是。

她轻咳一声:“冒昧了,小姐身上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燕照不是大理寺的,也不是衙门,查案她不会,只是这场凶案有许多的可能性,有可能仇杀,为情,也有像耶律能这样无差别的杀人。

他每次杀人都像是有目的似的,都是为了牵起一些人的目光。

云府的夫人吞吞吐吐,燕照见她的样子,已有些了然:“夫人,这很重要。”

那夫人闭了闭眼,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燕照的神色却是凝重了起来。

耶律能动手,勿管男女,勿管老幼,但那么多起女子案中,并没有出现过姑娘被侵犯的例子,若耶律能那样桀骜独行的人,对男女之事看起来也不会执着。

这便是说,面前这个少女被害,也许是有人模仿耶律能这个拉肠狂魔的手法做的案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耶律能从未被抓到过,他身上多背一条人命少负一条人命都没有什么,也许就有人在他身上起了心思呢?

燕照这会正拧着眉,却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的耳力一直比旁人要好。云府中虽然人来人往,但那声音分明不是鞋子磨在地上的,也不是风擦过树叶的声音,而是有人行走在树上。

燕照灵机一动,赶紧奔了出去。

月夜下,暗蓝色的空中悬着一轮月,被黑云遮住了一半。

院子里有一棵不高不矮的树,燕照仰起面,就与那人的眼对上。

身后的云府的老爷夫人见燕照的模样反常,赶紧跑了出来,顺着燕照的目光看去,赫然见那漆黑的树上有一模糊的人影。

夫人僵在了那里,老爷却忍不住咒骂道:“就是这个宵小贼子杀了我的女儿,还不赶快来人。”

整个云府灯火通明,有人鱼贯而入,擎着火把,整个院子里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树上的那人也暴露在火光之下,映出燕照这些夜里辗转反侧都要手刃的人。

而今见到他却是比想象中要平静。

院子里站满了人,却都没有动作,都在等着燕照先动。

燕照遥遥往树杈上一望,之间众人岿然不动。

那云府的老爷却是个暴脾气,他见燕照不动手,自己却忍不住,当即破口大骂:“你这个登徒子,见我闺女貌美,见色起意,强迫不成,却动手杀了她!今儿个我便把你留在那里!”

云府老爷气鼓鼓的就像一个球,他的身侧围了好些身强力壮的人,那模样都不是进攻耶律能的,而是护着他的,叫他昂着脖子,很是无所畏惧的模样。

树上的耶律能只是微动了动,就见那个老爷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脖子僵在了那里。

耶律能的神色很冷,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竟有人模仿他作案,让人都算在了他的头上。本来他是毫不在意地,可听说死掉的那个人有被侵犯的痕迹。耶律能想自己从未对女子有过色心。

一个奸淫大盗和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头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决不能,因此而毁了自己的名声。

是故才有今夜的夜探云府。

没成想他屋子还没有进去,就看见了燕照那张脸。

树上的耶律能云淡风轻,只淡淡的看着树下的燕照。

对峙了好一阵子,就见树下那人对他道:“敢不敢与我正面对阵,若是你赢,我便放你走,若是你输了,这命今儿个我就收了。”

燕照自知他如今在树上,若是想要逃跑,她根本抓不住。

如今只得引诱他下来,可耶律能入不入这局,却是不好说。

耶律能一直盯着燕照,眼神从未在她的面上移开,他轻轻颔首,然后跃下树梢。

身后那些家仆都退后了几步,握着武器的双手也禁不住打颤。

还是耶律能的名气太大,他们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满院的人群中,只有燕照往前走了一步。

眼前这个人,就是杀她同铺兄弟,害了天朝的百姓,气死了她外祖母的仇人!

燕照的眼神中带着杀气,一阵罡风掠过,手刃直逼耶律能。

耶律能往边上一闪,两人的招招件件,俱是杀招。

“小子,不错啊。”

耶律能嘴角阔起一道笑,看向燕照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意思。

燕照咬牙,双目充了血,即便在战场上,也没有今日对阵耶律能的严重。

她近身:“你是如何知道,皇帝害了陆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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