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国子监开课在即,阮宝几乎是伏在案上几日没有抬头,
留了一个假期的功课最后几天才来写,所谓不见黄河不落泪大概也不过如此。
她虽然是公主,本质上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是学生就该做功课,这是必须的。
——起码阮宝跟别人是这么说的。
青葱似的指间掐了块上等的松烟墨,墨块在砚台里缓缓磨开,衬得那手更加纤白细腻起来,
阮宝盯着那手看了半晌,心里感叹,
怪不得画本子里说什么红袖添香,倒还真是一种享受。
身侧的殿下停下了笔,冬雪疑惑的看过去,见殿下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发问,
“殿下?可是婢子哪个步骤做错了?”
虽然冬雪按性子是芙蕖宫春夏秋冬里最沉稳的那一个,可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是不错的,
冬雪擅长掌事,叫她打点芙蕖宫上下各处还使得,侍墨却不行了,往常做这事的人是春花来着,
春花看起来是不靠谱了点,但是从小跟着阮宝伴读,侍墨这活计再熟悉不过了。
然则眼下春花被阮宝派出去办差,阮宝拉壮丁似的拉来了冬雪,现在又这种眼神盯着她,不疑心就怪了。
阮宝赶紧摇摇头,收回视线,
“没有,挺好的。”
没有吗?冬雪眉头微微一蹙,主子明显就是有些心事的样子,且已经心不在焉几天了。
不过心事这东西,主子不愿说,她又怎么能问。
正寂静间,突然窜进来一道影子,快到几乎看不见,那影子撞上了博物架,上面放置的东西顿时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屋里头候着的宫女们也都手忙脚乱的去收拾残局,
好在碰到摆件的位置偏低,地上又铺了地毯,倒也没什么事。
宫女们出了一头冷汗,把摆件又摆回原地,
其中一个嘀咕了一声,
“也怪邪门的...晴天白日的也没有开窗,这东西怎么就掉在地上了?”
“不是邪门。”
阮宝听着答了一句,
别人可能没看清楚,她刚刚却看的明白,扑上博物架的分明是黑白相间的一道,
那样子,不是她前几天带回来的兔子又是什么?
也是她带回来这一天一直也没顾得上去摆弄,差一点就忘到了脑后去,到现在才想起来。
啊?不是邪门么?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不知阮宝在说什么,不过她们很快也就不疑惑了。
黑白相间的影子再一次不知从哪窜出来,蹦蹦哒哒的跳到了阮宝的脚边,正用湿漉漉小鼻子去嗅阮宝的绣鞋,
阮宝看的莞尔,直接弯腰将兔子抱了起来,伸手点了下兔子的鼻尖,
“你从哪跑来?你这一乱跑,估计饲弄你的该着急了。”
正说着,一气喘吁吁的宫女慌乱的走过来行了一礼,叫起后正要说什么,眼睛却蓦地瞪圆了,
那不是...
阮宝指了下怀里,
“你找它?”
宫女怔怔点了点头,又噗通一声跪下来,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实在是它跑的太快了...”
何止是跑的快,就那么一丁点,转个眼的功夫就跑没了,这叫她找谁说理去?
阮宝自然想得到这一点,也没想着去罚什么人,
“你起来吧,下次仔细些也就是了。”
宫女讷讷称是,见阮宝正稀罕那兔子,自觉站到了一旁去。
正门处又传来几声响动,外间候着的小宫女扬脸笑道,
“殿下,是春花姐姐办差回来了!”
春花好歹跟了阮宝多年,又是芙蕖宫明面上的大宫女,底下的谁见了也是要叫上一声姐姐的,
春花从外面回来,听了这声姐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庄重了些,
不过这庄重,到了阮宝跟前也就没了。
春花行了礼,刚要告备差事,冷不丁看见阮宝怀里抱了个东西,
准确来说是个兔子,一只...长得一言难尽的兔子。
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殿下,这不是您那天抱回来那个?这小东西...还挺别致。”
那天晚上天太黑她也没怎么看清,现在看清了样子可真是...要说丑还真说不上,别致倒是挂的挺满,
要是两只眼睛都黑一圈还好说,好歹对称,可这个就黑了一只眼,叫春花来看,就跟那打架叫人一拳揍了个乌眼青似得。
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就入了殿下的眼,虽说殿下从前养的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怎么说也比这个好看啊...
阮宝挑了下眉毛,
“别致?还是挺别致的,可起名了么?”
先前站到一旁宫女的忙出声道,
“还未呢殿下。”
这兔子是殿下带回来的,谁敢越过殿下给起名啊。
春花眼珠一转,
“不如您现在就给起个名?”
其实也就是应个兴致一说,春花说罢想要伸手摸一把那兔子,没想到长的小脾气还不小,
春花伸了手来小脑袋一拧,直接就躲过去了,不屑的厉害。
阮宝看的一笑,给兔子的名字突然就有了,
“就叫大爷吧。”
“啊?”
春花眼睛瞪的老大,大爷?这是个正经兔子名吗?别说兔子名,就是人名,他也不正经啊!
受到惊吓的又何止是春花,饲养的小宫女听了一愣,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过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
“殿下...这兔子,是母的!”
省了回头殿下发现是只母兔子,又冠了名叫大爷...
“没事,就叫大爷。”
阮宝一锤定音。
母的么?阮宝听了倒也不意外,事实上这兔子是公是母跟她给起名叫大爷关系也不大,
究其所以还是因为这兔子刚才那嫌弃的小样子,冷不丁就让她想起了谢临来,
而谢临...可不就是天天爷啊爷的么。
这下好了,从他手里抠出来的这个兔子,从今往后也叫爷!还是大的那种!
就是么...兔子叫爷总觉得怪怪的,话本子里怎么说的来着?小倌馆里的倌人,可不就叫兔儿爷?
噗嗤,
阮宝想到这,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出来,越发觉得自己起的这个名是妙不可言。
谢临那一张脸唇红齿白,与小倌这个词还真是般配的厉害!
阮宝这笑实在来的太夸张,眼泪都笑了出来,几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脸迷茫。
又过了会,阮宝笑得够了,由着冬雪上前给擦了眼泪,把大爷递进了春花怀里,
“放它出去玩吧。”
春花将大爷抱过来,转手又递给了先头的宫女,张了张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末了还是硬了头皮,
“那什么,你去把...大爷抱出去吧。”
春花说完只觉得额角跳了跳,她就说不对劲,她叫完这一声突然就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称呼,难道不是年前春风阁里那些个姑娘嘴里叫的吗?!
难不成殿下还真是逛窑子上了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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